□王家年
旅行是去观察身边的景色和事物。当人们追问旅行的意义时,毛姆写道:我旅行一趟,回来时不会依然故我。
出生于律师家庭的毛姆,惯常以冷静乃至挑剔的态度审视人生。在《客厅里的绅士》中,他说,我喜欢旅行是因为“喜欢到处走动,我享受旅行带给我的未知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的故我和不再拥有的陌生感,在陌生的异地等待着你,旅行的本质魅力不过就是未知。人们往往会因独特感而着迷于一个从前未被发现的角落。就如阿兰·德波普曾在加油站发现了生活的诗意,他在《旅行的艺术》中把原因归为,这里是一个“全新且实在的场景”。
旅行中与异于平时生活的风景相见,能使人们暂时摆脱因循僵滞的生活,这是独属它的魅力。偶尔暂别熟悉的城市,去造访异乡的人,从现存的习俗,去看土地的过往,在旅行中,体味人情,甚至别有一番滋味。
柴路得的旅行或许更好地阐释了这句话,他的旅途上没有相机,没有驴友,有的是每一处形形色色的人。从西域小城,到美国印第安人部落,他沿着沉默的轨迹,去了解沉默者的故事。那些口吃少年,失语症患者,阿尔茨海默症老人,甚至是习惯闭嘴的机密保管员,在沉默的底色中被赋予了生命的亮色。
走过那么多地方,印象最深的并不全在声名显赫的景区。比起黄山的险峻嶙峋、奇石怪峰,我更喜欢破晓时分一路上偶遇的茶树、群山与浓云重雾;比起苏州城充斥着臭豆腐、烤鱿鱼等气味的山塘街夜景,我更喜欢陈旧“老”街的小市场,大清早,小摊大车交错停放着,摆满了水灵灵的水果和蔬菜,吃着叫不出名字的食物,听着猜不懂意思的闽南话,热闹得如同参加一场不期而遇的盛宴。
旅行不是探寻新的疆域,而是抛弃旧的世界。每一个我们认为陌生的地方,实质却是别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城市与城市,目的地与目的地,其实相对无异。而旅行,其实是一个找寻不同的自己的过程。”旅行并不是旅游,它不是走马观花似的观赏,是接近土地,带着行走的力量。告别按部就班的日常,有种生活在别处的欢愉感。
瑞士小说家帕斯卡·梅西耶说:“我们为什么会为无法出门旅行的人感到难过?因为他们无法涉足外在世界,内在不能随之延展。”无法于行走中丰富自我,因而被剥夺深入自己内在的可能性,被困在僵化的区域里。
只有常走在路上的人才会懂,每一张陌生的面孔一闪而过,便不会重逢,每一幅摄人心魄的美景,看过了,都变成了曾经。
一个城市,一道街景,一座山谷,一个村落,都能使人变得情感丰富、想象力活跃,然后将普通人变成诗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