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军
巴金参加北方老根据地访问团,于1951年8月6日午后三点到达沂水城。当时的沂水城不仅是沂水县政府驻地,还是沂水专区(1950年设置,1953年撤销)驻地。巴金一行在“公署秘书屋”住下后,一直在这里住到10日,然后去了沂南县。8月19日又从沂南县回来住下,8月20日再次离开返回济南。这前后两次,一共是六天五夜的时间。
一碗打卤面
巴金这次沂水之行,行程紧张,可谓风尘仆仆。他是8月6日上午九点半离开莒县前来沂水的。他们告别翠黛堆簇的浮来山,继续在一座座高低不等的山峰之间辗转,沭水在身后离得越来越远,沂河却在前方越来越近。当时沂蒙山区的路况很不好,他们一路上很辛苦,沿途多次下车,前行速度很缓慢。在紧张忙碌的行程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这段路本来并不太遥远,所以他们连午餐也没有准备,大家一路上很激动,也有点好奇,所以就忘记了饥饿。为了赶路,他们没有在中途再找吃饭的地方,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向沂水前行,前行……坐车加步行,他们用了五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到达当天的目的地沂水城。
巴金他们到来后,当地领导表示热烈欢迎,知道下午三点多了他们尚未吃午饭,就赶紧安排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午餐。大家在热情地说着话,当地领导简单地介绍着情况,特别是沂蒙人民为新中国的建立做出的重要贡献,新中国成立以来发展经济、积极发动参军、支援抗美援朝等工作开展情况。
接近下午五点,工作人员为大家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打卤面。只见汤水中漂着亮亮的油花,一股浓郁的香气向四下飘散着。虽然叫打卤面,但这又是具有沂蒙当地特色的一种面食。伙房的师傅用擀面杖手工精心擀制,面条下熟盛到碗里后又浇上一层“卤子”。“卤子”是沂蒙方言,指的是用葱花、姜末在油中炸锅后,由猪肉或鸡蛋等制作的佐餐食物。这样吃面条就不用其他菜了,既简单省事,又能及时充饥。
一个多小时后的七点钟,巴金又在宿舍里吃上了当天的晚饭。他们的午餐和晚餐间隔时间很短,这是因为赶路而造成的。
那一碗浓香可口的打卤面午饭给巴金留下深刻印象,让他感到口有余香,很是难忘。晚上他在一个纸片上将当天的事儿记录下来的时候,吃饭方面仅仅记下了这一碗打卤面,而没有记录肯定更加丰盛的当天那顿晚餐。
四场电影
沂蒙山区过去十分封闭,是一个“四塞之崮,舟车不通,土货不出,外货不入”的地方。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交通依然十分不便,文化生活还很贫乏。作为沂水专区、沂水地委所在地,当地人也很少能看到电影。
这次为配合中央老根据地访问团的工作,中央有关部委和省里以及地方抽调大批工作人员,调集很多财力物力,配备大量文化资源,组成文工团、医疗队、电影队、幻灯队等,配合访问团一起行动。
跟随巴金一行的电影放映队是8月3日晚上八点赶到潍县与访问团会合的。巴金他们是中午十二时一刻到达潍县的,随后他们一起来到了沂水城。
尽管第一天到达沂水城的时间较晚,但放映工作还是随即展开,当天晚上放映队在巴金他们居住的宿舍东侧广场上为民众放映《斯大林格勒战役》。这部电影中苏军在冰天雪地里不畏牺牲、英勇奋斗的故事非常感人,观众们看得投入,都沉浸在电影情节中,深受感动。但非常遗憾的是,一个小时后因机器故障放映只能暂停下来,观众意犹未尽。大家等啊等啊,最后只好遗憾地散去。
第二场电影是8月7日晚上九点半开始放映的,具体片名已不清楚。这天巴金的日程安排紧张有序,在礼堂吃过晚餐后,晚上七点来到了举行欢迎晚会的广场上。欢迎晚会八点半左右举行。电影是欢迎仪式结束后才开始的,所以放得比较晚。但是,观众热情不减,广场上聚集了很多热情观看的人。
8月8日晚上放映第三场电影,影片名叫《卫国保家》(巴金日记记载为《保家卫国》,误)。这个电影是根据和巴金一起前来沂水的陶钝当年在莒南写的长篇《新编杨桂香鼓词》改编的。电影是晚上八点开始放的,但巴金九点才赶到现场,所以只看了后半部。这天巴金的工作也安排得很紧凑,本来决定这天要到沂南县的河阳去,可因为前一天半夜下了一场暴雨,造成沂河决口,致使汽车不能通行,于是就改期了。巴金他们继续在沂水城忙工作,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晚饭后出去简单散步一会儿,巴金又请陶钝来宿舍介绍了山东一些大的战役的情况。然后,才去看了一会儿电影。回宿舍不久,副团长张维成从地委回来,说大约明天还是走不了,决定先到沂南县政府所在地界湖镇(不是行政单位,就是集镇)去。这一天,巴金同样很少有休息时间。
第四场电影是8月9日晚上放的。巴金他们忙完一天的工作,已经很疲惫。晚上九点,访问团在医院里又放了一场电影。巴金认真观看,十点后回到专署宿舍。这时他们接到通知,第二天坐原来乘坐的汽车去沂南县苗家曲。这天晚上天气晴朗,巴金记下了当时的情景:“坐大车回来时天上一钩新月,星斗漫天。”
多次会议
沂水城是沂水地委、沂水专署驻地,全区的很多工作都需要通过会议进行安排,访问团的工作当然就更需要会议部署和开展了。巴金在沂水城参加多次重要会议,主要三个方面的重要作用:一是集中了解当地各个方面情况;二是通过座谈会向老区人民传达毛主席和中央人民政府的关怀,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等;三是汇报访问团工作开展情况。
巴金参加的主要会议有:8月7日上午在专区礼堂的报告会,第一个作报告的是专署副专员杨德明,接着是沂水地委副书记周星夫,第三个是朱县长。报告人详细介绍沂水专区以及所属各县,特别是巴金他们即将前往的沂南县各方面的情况。下午访问团和当地干部在办公室就下一步工作展开讨论会商,明确具体的工作思路。8月8日上午当地干部李科长跟巴金介绍沂水情况。下午巴金参加军属座谈会。晚上,又把陶钝请到宿舍里来介绍解放山东的几次大战役。8月9日巴金他们开了一整天会,上午是军属座谈会,下午还是开座谈会,会议直到六点结束。七点前,他坐大车去距离宿舍五六里路远的医院,道路很不好走,一路颠簸。八点又开始开会,九点前结束。8月19日,巴金回到沂水城,晚上七点半召开情况汇报会,一直开到夜里十一点多才结束。这些会议的召开,对于巴金来说,收获颇丰。
8月10日巴金一行离开沂水城去了沂南,8月19日中午他们从沂南县又回到沂水城。杨德明副专员过来迎接照应,热情交谈。晚上,会议又开到夜里十一点多。8月20日,巴金他们结束行程,乘汽车经景芝、潍县,然后转乘火车返回济南。
巴金在沂水城六天五夜的时间,做了很多工作,给当地留下了一笔宝贵的历史文化财富,值得记录在册,长久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