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赵世峰 　　日本国土交通省15日被爆出错误统计建筑业数据,持续时间长达8年。由于相关数据会被用作计算国内生产总值(GDP),这可能导致日本的GDP数值被夸大。消息一出,日本网民“炸锅”,在野党和网友纷纷要求彻查事情经过以及对GDP的影响。 　　安倍“感冒”岸田“吃药” 　　日本《朝日新闻》15日爆料称,日本国土交通省从2013年起在统计建设工程项目时存在重复记账现象,这种做法一直持续到了2021年3月。国土交通省表示,出现错误的是一项名为“建设工程下单动态”的统计数据,主要是记载日本全国的建设业从业者接到公共单位和民间工程的相关金额。调查对象约有1.2万家建设单位,其每月都会被要求将相关金额填写在一张“调查票”上,并上报国土交通省,后者再进行公布。 　　不过,当从业者没有如期提交调查数据时,国土交通省并不是将该从业者的下单额记为“0”,而是推测一个数据代替从业者填报。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国土交通省已经“自作主张”地代为填报,但从业者在逾期后还会提交此前的数据,此时国土交通省会将这一数据在第二个月再度计入统计,这就导致数据出现重复统计。 　　《朝日新闻》还披露,一些核心统计数据的改写是日本政府指示地方官员进行的。建筑商的报数单由铅笔书写,可轻易擦掉后改写。 　　日本放送协会(NHK)报道称,这一错误的统计方法至少从8年前就开始了,直到被会计检查院察觉后,才于2021年4月修正。涉事企业数量占比约为10%,估计有上千家。报道同时指出,这一统计数据会被用于GDP计算。数据显示,2020财年日本的GDP为535.5万亿日元,占全球的比重为5.88%,而建筑业的订单规模为80万亿日元。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议员阶猛表示,“因为统计‘注水’,我认为会对当时的GDP数字产生影响。” 　　针对往年GDP相关数据是否会因受影响而需要修改的问题,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松野博一15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表示,“需要先等调查结果。”一些分析师预计,数据即便对GDP有影响,也不会太大,因为涉及的企业似乎不多。 　　在2013年以前,受日本房地产泡沫破裂影响,日本建筑业长期不振,对GDP贡献不大。但受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和海啸灾后重建、2013年安倍内阁推出无限刺激政策的影响,加之举办东京奥运会的需要,日本建筑业进入复苏期。到2017年至2018年,建筑业占日本GDP的比重升至5.7%。 　　日本瑞穗研究所一位资深经济学家说:“最大的问题不是对GDP数据本身的影响,而是对官方统计数据可靠性的损害。”他进一步质疑,“我们不禁怀疑这种问题可能在政府各个部门都存在。” 　　事情曝光后,日本国土交通大臣齐藤铁夫在15日的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上承认重复统计,表示“非常遗憾,感到抱歉”。同时,松野博一表示,“政府统计的可信度非常重要,出现这样的问题,我深感遗憾。”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15日也出来“灭火”,先是表示“非常遗憾,会努力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后又解释说“这一数据从去年1月已经修正,我认为2020年度和2021年度的GDP并未受到直接影响”。岸田表示,将设立第三方调查委员会清查篡改动机。 　　对此,在野党表示强烈反对,国民民主党代表玉木雄一郎指出,“这样关乎GDP的重要统计出错,会导致由此衍生的相关政策全都出错,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他呼吁应对此事“严肃追究”。 　　日本法政大学宏观经济学教授平田英明表示,政府“主动”改写数据的做法闻所未闻,会导致没人相信政府的统计数据。早稻田大学教授大湾秀雄指出,这是一个严重破坏日本经济统计数据的案例,这一基础数据也在学界被广泛运用,有必要彻底纠正。 　　日本社民党党首福岛瑞穗则质疑,2013年正好是安倍政府执政初期,这些统计数据会被重复记账,是不是就是为了“提升GDP”,让“安倍经济政策”获得成功才这么做的呢? 　　此外,多个在野党还希望在2022年通常国会预算审议开始前,对此事进行集中审议,彻底搞清实际情况和发生过程。据日本媒体报道,立宪民主党正打算就此事对政府展开质询,要求进行彻底的第三方调查,对政府的预算案提出挑战。对此,日媒评论,岸田政府可能会在2022年年初经历一个“动荡的开局”。 　　日企造假案例屡见不鲜 　　日本政府不是第一次陷入“数据造假”争议了。2018年厚生劳动省“每月劳动统计”事件就曾让政府信任度大大下降。路透社分析称,此次建筑业数据造假会再次影响日本官方经济数据的可信度。 　　“每月劳动统计”是日本政府重要的基础统计之一。通过对劳动工资和就业变动情况的调查,形成失业保险和工伤保险给付额的计算基准。厚生劳动省在“每月劳动统计”中长期使用违规统计方法,相关数据的调查从2004年开始就被暗中简化为抽查,抽样数据也未做相应技术调整,使超过2000万人的保险金缩水。 　　除了日本政府,日本多家知名企业近年来也频频爆出造假丑闻。 　　2016年4月,三菱汽车公司社长相川哲郎承认,该公司有4款微型汽车在燃油经济性测试中存在违规操作,以美化排放水平,并隐瞒了25年。 　　2017年10月,神户制钢所多家工厂被爆长期篡改铝、铜制品的强度、尺寸等出厂检验数据,以次充好,将未满足客户要求的产品充作合格产品供应给客户。而且,早在20世纪70年代,神户制钢的数据造假问题就已出现。 　　2017年11月,三菱综合材料公司发布公告,承认其子公司三菱电线工业和三菱伸铜存在篡改产品数据的造假行为,问题产品涉及航空、汽车、机电产品等行业,受影响企业达258家。三菱电线数据造假的零件甚至流入位于高滨和大阪的两座核电站,其关键安全设备使用了涉嫌数据造假的橡皮密封圈。2018年2月,三菱综合材料公司又承认,旗下位于东京的三菱铝业、位于大阪的立花金属工业以及位于新潟的DIAMET公司篡改产品数据,这三家子公司受波及的客户总计超过750家。 　　2017年11月,日本最大纤维化学生产厂家东丽公司公开承认其子公司存在篡改产品强度质检数据问题。东丽公司发现,其下属一家生产轮胎增强材料的子公司自2008年4月至2016年7月篡改产品质检数据,将不符合强度标准的产品作为合格产品提供给客户。造假时间长达8年,涉及产品149件,受害企业13家。 　　2018年6月,日本大型汽车生产商斯巴鲁公司承认篡改汽车燃效和尾气测试数据,在长达30年的时间里大规模使用“无资质”员工参与车辆检测,并且在培训中也存在造假行为。 　　同年6月底,日立集团的大型化工企业日立化成公司承认曾篡改约6万个工业用铅蓄电池的检测数据,并将这些数据填入提交给客户的检测报告。这些铅蓄电池占日立化成工业用铅蓄电池业务销售额的约6%,涉及客户约500家。 　　2018年10月,日本国土交通省宣布,日本KYB工业株式会社在遏制地震摇晃的免震和减震装置上存在篡改性能检查记录数据的违规行为。相关违规装置已在全国的公寓、医院和政府办公楼等986处建筑上安装使用。KYB透露,篡改检查数据很可能是在2003年1月至2018年9月间实施,免震用违规装置涉及日本所有都道府县的建筑,减震用违规装置则涉及18个都道府县的建筑。 　　今年2月,日本汽车零部件巨头曙光制动器工业公司爆出产品质检数据有超过11万项存在篡改等造假行为。其中,约有5000项没有达到与汽车厂商约定的标准值。造假行为至少可以追溯到2001年,时间跨度长达20年。 　　今年10月26日,日立公司的子公司日立金属发布的报告显示,多家工厂制造的用于飞机引擎等约380种特殊钢产品中,存在篡改检查结果以及不按规定方法进行质检等问题,质检造假至少已存在30年。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这些产品已流向约1952家公司,相当于客户总数的10%。今年5月,英国英格兰地区高速铁路出现停运,原因是在车体上发现裂纹。发现问题的列车型号正是日立800,这些列车都是由日立公司生产,2017年秋季开始使用,仅运行了3年半就出现质量问题。 　　机械、电机、汽车在日本的出口贸易中占比六成左右,而这些领域几乎成为造假的“重灾区”。日企近些年来被曝光的造假行为,普遍具有时间长、涉及面广和选择性无视的共性。中国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长吴怀中认为,日本许多王牌制造业者都出现了质量问题,反映出日本的经济产业在往下走。 　　黑龙江省社科院东北亚研究所所长笪志刚分析认为,从三个方面可以窥见日本造假丑闻频出的原因:一是被不断赶超的日企经营压力巨大,导致焦虑下的铤而走险。通过不正当手段牟利缓解经营压力,成为一些日企见怪不怪的做法；二是墨守成规的管理理念和相对落伍的机制,使企业内部治理机制和监督制度日益形同虚设,不仅对企业弄虚作假网开一面,也为企业粉饰业绩预留了空间；三是日本政界频繁爆出涉及撒谎、隐瞒、造假和违规的操作,带来负面示范和影响。日本一些政府部门也对此类事件越来越容忍迁就,在涉及自身问题时更是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