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自俄罗斯途经白俄罗斯和波兰、向德国输送天然气的“亚马尔-欧洲”管道出现“诡异”一幕:管道内天然气量18日开始减少,21日一早停止输气后调转方向。通常从波兰向德国输气,变为从德国向波兰输气。受此影响,欧洲气价再被推到高点。欧洲天然气基准价格21日创新高,相比年初涨幅达800%。尽管后续价格有所回落,但24日的价格与年初相比涨幅仍超过400%。 　　美欧一些政界人士和行业专家指责俄罗斯故意不给欧洲输气,以此就乌克兰局势和德国拖延“北溪-2”输气管道认证施压。对此,俄总统普京24日说,欧洲气价上涨只能怪欧洲国家自身政策失当,“他们只是自作自受”。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整理 　　反向供气系商业状况? 　　“亚马尔-欧洲”输气管道全长超过4000公里,始于俄罗斯西伯利亚的西北部,途经白俄罗斯和波兰两国,延伸至德国东部,是俄罗斯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主要管道之一。 　　德国卡德天然气运输公司的数据显示,“亚马尔-欧洲”管道内的天然气量从18日开始逐渐减少,在21日一早停止输气后调转方向,即从德国向波兰反向供气。英国能源视线咨询公司欧洲天然气部负责人沃德尔说,一般而言,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俄气)向欧洲输气的20%途经波兰,“但今年输气不连贯,让人质疑欧洲今年能收到多少俄罗斯的天然气”。 　　不过,俄气的两家德国客户说,俄气正在履行送气义务。波兰石油天然气公司发言人卡齐梅尔斯基21日也表示,俄气输送的天然气足量。输气方向的确调转,出于商业机密,“无法确认天然气是否从德国回流至波兰”。 　　受“亚马尔-欧洲”管道改变输气方向等因素影响,出现反向供气当天,欧洲天然气基准价格再创新高,相比年初涨幅达800%。尽管后续价格有所回落,但24日的价格与年初相比涨幅仍然超过400%。沃德尔说:“欧洲今冬天然气库存缓冲非常少,因而供气平衡比往年更加依赖进口。” 　　在当前俄欧围绕乌克兰局势和“北溪-2”输气管道审批问题交锋之际,一些美欧国家人士指责俄罗斯故意不给欧洲供气,以此向欧洲施压。俄总统普京23日接受俄罗斯国际文传电讯社采访时说,德国向波兰和乌克兰转售俄天然气只会推高市场价格,“并没有增加俄罗斯向欧洲的供气量”。 　　24日,普京在俄联邦国务委员会和科教委员会联席会议上再次表态称,“毫无疑问,(俄罗斯)向欧洲额外供气会降低交易所的价格”,乌克兰等许多国家依赖俄方供气,尽管直接向俄方购买天然气会令价格显著下降,但他们不愿这样做,“他们只是自作自受”。 　　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亚马尔-欧洲”管道调转输气方向与“北溪-2”项目完全无关,纯属商业状况。普京24日还指责欧洲国家阻止“北溪-2”项目的做法愚蠢。 　　“北溪-2”项目从俄罗斯经波罗的海海底抵达德国北部,是俄罗斯向欧洲输气的新管道,由俄德等国企业合建,管道由两条支线组成,设计年输气能力约550亿立方米,可绕过乌克兰把俄罗斯的天然气输送到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 　　担任8年俄能源部长、去年11月出任俄副总理的诺瓦克在接受“俄罗斯24”新闻频道采访时说,欧洲国家因为拖延“北溪-2”项目而失去了俄方原本可以额外供应的天然气。他说,“据我所知,欧洲国家的消费者对‘北溪-2’项目启用非常感兴趣,多家参建企业可能已提出更多要求,这将是‘北溪-2’管道供气长期合作的一部分。” 　　命途多舛的“北溪-2” 　　今年9月10日,“北溪-2”项目完工,随后进入调试以及德国、欧盟的审批程序,原计划今年底投入运营。然而,德国联邦网络管理局11月16日突然宣布暂停“北溪-2”天然气运营商资格认证程序。根据欧盟相关规定,天然气管道运营权和天然气销售权应独立运作。一家名为“北溪-2　AG”的瑞士企业今年6月向德国联邦网络管理局申请认证成为“北溪-2”天然气管道独立运营商。据德新社报道,俄气是这家瑞士企业的唯一股东。 　　即使“北溪-2”天然气运营商资格获得德国联邦网络管理局的认证,欧盟委员会也要对此进行审查,这一过程可能长达4个月。尽管俄方表示相信德方暂停认证并非政治操弄,但俄方做出上述决定的时间点令人生疑。 　　彼时,正值德国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三方组阁谈判的最后阶段,而绿党向来对俄罗斯和“北溪-2”项目持批评和反对立场。果然,12月8日德国新政府成立后,对“北溪-2”的态度出现转变。 　　绿党两位联合主席哈贝克和贝尔伯克出任新政府要职——前者为副总理兼气候和经济事务部长、后者则是外交部长,两人宣称“北溪-2”不符合欧盟反垄断规定,暂无批准启用的打算。贝尔伯克12日还说,根据默克尔政府和美国达成的协议,如果乌克兰局势继续升级,将不允许“北溪-2”投入使用,以防其成为“政治武器”。 　　美国一直反对“北溪-2”,称其为俄罗斯的“地缘战略项目”,德国默克尔政府和俄罗斯则认为这是商业项目。美方声称该项目威胁欧洲能源安全,俄方指责美方意在挤占欧洲能源市场份额、向欧洲兜售美国的液化天然气。 　　为阻止“北溪-2”,从特朗普政府到拜登政府多次出台针对参建企业、船只和个人的制裁措施。今年7月,默克尔对美国进行最后一次访问期间,德美就“北溪-2”达成协议,美方不再威胁制裁相关参建德企、默许管道完工,美德同意以其他方式确保乌克兰天然气过境国地位以及欧洲能源安全,其中包括德国承诺设立一个基金,筹措至少10亿美元帮乌克兰实现能源转型,强化能源安全。 　　8月10日,美国国务院任命一名“高级能源安全顾问”,紧盯“北溪-2”项目。8月20日、11月22日,美国先后两次制裁“北溪-2”参建企业。根据美国国务院的声明,拜登政府上台以来已制裁与“北溪-2”有关的8个实体及其名下的17艘船只。 　　乌克兰则不满德美协议,称德国允诺的10亿美元基金,不足以弥补俄罗斯一旦绕过乌克兰对欧输气产生的每年30亿美元“过路费”损失。反对“北溪-2”的还有近年来站在反俄最前沿的波兰,同为俄对欧输气过境国,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12日会晤到访的德国新总理朔尔茨时,要求德国不开通“北溪-2”,警告欧洲或将面临来自俄罗斯的“敲诈”,“北约和欧盟东翼可能不稳”。 　　欧洲这个冬天不好过 　　贝尔伯克12日针对“北溪-2”的表态一出,13日的欧洲天然气价格应声上涨超过10%。俄罗斯《欧亚日报》网站报道称,欧洲当天的气价一度超过每千立方米1300美元。 　　实际上,自去年以来,欧洲的天然气价格一直在上涨,并不断打破纪录。新冠疫情反弹导致全球天然气生产不足,经济复苏又进一步加剧了天然气供需失衡。此外,去年冬季欧洲遭遇寒冬天气,今年夏季欧洲多地又遭高温侵袭,激增的电力需求导致天然气供应趋紧,欧洲的天然气库存仅为满负荷水平的74%,为十多年来最低水平。 　　今年前9个月,被视为欧洲天然气价格风向标的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已上涨超过250%,仅8月至9月就上涨70%。10月5日,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突破每千立方米1200美元,创历史新高。国际能源署发布声明称,欧洲天然气储量明显低于近5年的平均水平。 　　“北溪-2”设计年输气能力约550亿立方米,可供2600万户家庭使用,启用后可使俄罗斯输送至德国的天然气量翻一番。于是,欧洲有舆论指责俄罗斯有意限制天然气出口量,抬高气价以推动“北溪-2”项目。但国际能源署确认,俄罗斯正在合同框架内履行其对欧供气义务。 　　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俄对欧供气量已接近历史最高水平。俄气总裁米勒10月初表示,欧盟的天然气储备缺口约300亿立方米。10月27日,普京指示俄气增加在欧洲的天然气库存,彼时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自年初以来涨幅已超360%。而普京一声令下,荷兰TTF天然气期货当日价格比前一天下跌4.4%。 　　俄国家能源安全基金会首席分析师、俄联邦政府财政金融大学专家尤什科夫表示,由于今夏气价与预期不符,欧洲没有及时储备,导致天然气储备不足。此外,风能、太阳能发电量不理想等也是造成欧洲缺气的原因。而且,欧洲欲加速绿色能源转型,能源供应韧性下降。当绿色能源产量未达预期,欧洲无法及时用传统化石燃料来代替。 　　根据荷兰所有权转让中心的数据,11月欧洲天然气批发价格约为去年同期的6倍。气价高企推动欧洲电价飙升,德国、法国、英国、西班牙等国电价均处于历史高位。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11月欧元区通胀率升至4.9%,创25年来新高,其中能源价格同比大幅上涨27.4%,是推高通胀的主因。 　　今年7月,欧盟提出应对气候变化的一揽子计划提案,旨在实现到2030年温室气体净排放量与1990年的水平相比至少减少55%,到2050年实现碳中和。围绕这一目标,欧盟在加速推动能源转型,计划2030年将可再生能源在最终能源消耗中的占比提高到40%。 　　作为过渡时期的重要替代能源,欧洲的天然气需求量近年来显著上升,但大约90%又依赖进口,而其中大部分来自俄罗斯。然而,受地缘政治因素影响,“北溪-2”项目已被按下暂停键,令欧洲今年冬季的天然气供应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