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联酋、埃及、巴林、也门、马尔代夫、利比亚(现存两个对立政府,其中一个宣布断交——编者注)5日分别宣布与卡塔尔断交,指认卡塔尔支持恐怖主义。同一天,沙特主导的打击也门胡塞反政府武装多国军事联盟宣布,停止让卡塔尔继续参与相关军事行动。此次断交事件的导火索,或是前不久一则出现在卡塔尔国家电视台网站和卡塔尔通讯社网站上的视频,内容是卡塔尔埃米尔(国家元首)称赞伊朗的发言。而卡塔尔与沙特围绕地区影响力和主导权之争,则是断交事件的大背景。
切断卡塔尔海陆空交通
5日上午,沙特、阿联酋、埃及、巴林分别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并将切断与卡塔尔的海路和空路交通。
沙特通讯社当天援引沙特官员的话报道,沙特决定切断与邻国卡塔尔的外交领事关系,并封闭两国间的全部陆路、海路和空路交通。沙特在声明中说,由于“卡塔尔当局多年来屡犯不止”,沙特认为有必要“保护本国国家安全免受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威胁”。
阿联酋通讯社报道,阿联酋5日宣布与卡塔尔断交,限令卡塔尔外交人员48小时内离境。阿联酋指责卡塔尔“支持、资助和接受恐怖分子、极端分子和某些组织”。
埃及外交部5日指责卡塔尔支持穆斯林兄弟会(穆兄会)等“恐怖组织”,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并表示埃及机场、港口将不再对卡塔尔飞机和船只开放。
巴林在宣布与卡塔尔断交的声明中表示,卡塔尔“插手巴林事务,动摇巴林的安全与稳定”。
5日,沙特领导的多国军事联盟宣布,由于卡塔尔“支持恐怖主义,以及支持也门境内恐怖组织,包括‘基地’‘伊斯兰国’以及也门反政府武装”,不再让卡塔尔继续参与这一军事行动。
也门萨巴通讯社5日报道,也门宣布与卡塔尔断绝外交关系。报道说,也门政府指责卡塔尔与伊朗支持的也门胡塞武装合作,并支持也门境内的极端组织。
马尔代夫外交部5日也发布声明,决定即日起与卡塔尔断交。
就沙特、阿联酋、巴林宣布断交,卡塔尔外交部5日表示遗憾和震惊,认为这些举措“毫无缘由”,但没有直接提及埃及。
伊朗外交部发言人5日批评沙特等国与卡塔尔断交的决定,并表示政治与和平手段、直接和透明的谈判是解决卡塔尔和沙特等国之间分歧的唯一办法。
一则视频引发断交风波
观察人士表示,卡塔尔与沙特关系恶化早有端倪,过去两周双方“口水仗”升级便已引发关注。据悉,沙特、阿联酋、埃及、巴林均已于5月24日起封杀卡塔尔半岛电视台,以及其他卡塔尔电视频道,还宣布召回驻卡塔尔大使。
5月下旬,在沙特首都利雅得,美国总统特朗普与中东多国首脑会晤,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也参与会谈。据《亚洲时报》报道,美国、沙特等国商定继续在政治和经济上孤立伊朗,并着手对付被埃及、沙特、阿联酋等国列入“黑名单”的穆兄会。
此前,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曾警告卡塔尔,继续与穆兄会保持友谊恐怕会付出高昂代价。但卡塔尔并未理会,仍给予穆兄会特别待遇。此外,伊朗总统鲁哈尼5月20日赢得连任后,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27日打电话给鲁哈尼表达祝贺,表示希望与伊朗建立超越以往的密切合作关系。鲁哈尼对此给予积极回应。
卡塔尔对利雅得会谈结果感到不满。会谈结束两天后,一则视频出现在卡塔尔国家电视台网站以及卡塔尔通讯社网站上,引发轩然大波。塔米姆在视频中说,伊朗是不容忽视的地区稳定因素。“就因为某些国家宣布穆兄会是恐怖组织,或他们无法忍受哈马斯(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或黎巴嫩真主党之类的抵抗,就指责我们支持恐怖主义,他们无权这样做。”视频中,塔米姆还把矛头暗指沙特,“真正的危险在于某些国家的做法,他们孳生恐怖主义。”
不过,这则视频随后被删除。卡塔尔政府否认塔米姆发表讲话,声称网站遭黑客攻击。分析人士认为,上述这段视频或是引爆本轮断交风波的导火索。
埃及、阿联酋等国在与卡塔尔的断交声明中说,卡塔尔“资助以穆兄会为首的地区恐怖组织”“通过媒体散播‘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极端言论与思想”“干涉埃及、阿联酋等国及地区国家内政,危及地区和平与稳定”“包庇、收容遭地区国家政府通缉的恐怖分子头目”等。
美国愿做和事佬
厦门大学中东研究中心主任范鸿达说,海湾地区历来讲究外交“站队”,沙特扮演首领角色,并且强烈希望其他海湾国家追随。而卡塔尔追求比较独立自主的外交路线,开展多方位外交,不愿意完全跟着沙特走。近年来,卡塔尔跟伊朗的交往呈现增多趋势,而沙特与伊朗历来是对抗关系。因此,对卡塔尔与伊朗的关系,沙特以及倚赖其支持的埃及等国很不满。
沙特等国与卡塔尔的另一个宿怨源自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范鸿达说,半岛台的报道自主性很强,常给区域国家造成“伤害”,也会给卡塔尔外交招致麻烦。阿拉伯国家、中东国家在政治问题上历来比较谨慎敏感,周边国家因半岛台与卡塔尔多次发生摩擦。
分析人士指出,海湾国家之间出现分歧并断交并非首次,但此次多国与卡塔尔断交,不仅驱逐卡塔尔外交人员和机构,还封闭与卡塔尔的海陆空联系。卡塔尔所有的陆路通道被封,成为孤岛,而卡塔尔的食品主要通过沙特陆路运输入境,沙特关闭与卡塔尔的边境将会对卡塔尔民众生活带来极大影响。
此外,卡塔尔航空公司是地区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与断交多国保持着紧密的通航关系。卡塔尔还生产全球三分之一的液化天然气,与这些国家也保持着广泛的银行联系,卡塔尔在相关国家的个人、机构、贸易公司等利益必将受损。作为重要的产油区,此番断交风波也将引发投资者对原油市场以及石油输出国组织(ＯＰＥＣ)是否继续延长减产协议的密切关注。
舆论认为,多国先后与卡塔尔断交使得海湾国家内部甚至中东国家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同时,对卡塔尔的伊朗政策施压也凸显了阿拉伯国家在对伊问题上“站队”的重要性,势必将对叙利亚危机、也门危机等产生影响,并进一步激发地区矛盾和分裂,不利于地区整体的安全与稳定。
不过,海湾地区类似事件层出不穷。一旦发生,区域内外国家会基于自身利益,找地区盟友进行劝说。情况目前处在一个可控范围内,不会给中东局势带来非常大的影响。目前,同为海合会(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成员国的科威特没有与卡塔尔断交,并已表达从中斡旋的意愿,为未来关系转圜留下了余地。
此外,正在澳大利亚访问的美国国务卿蒂勒森5日敦促这些国家化解矛盾,表示美国愿意扮演劝和的角色,“我们当然会鼓励相关方面一起坐下来解决分歧”。蒂勒森希望成员国包括沙特、卡塔尔、阿联酋和巴林的海合会保持团结,并相信这场外交危机不会影响在伊拉克和叙利亚打击“伊斯兰国”的军事行动。
沙卡争地区事务主导权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所长刘中民表示,此次断交事件要放在卡塔尔近年来与海合会、尤其与沙特的整体关系变化的大背景下来看。
总体而言,近些年来,卡塔尔的“大国雄心”、“小国大外交”已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沙特在海合会的领导地位。而在地区热点问题,如埃及穆兄会、伊朗问题、教派问题上,卡塔尔与其他国家的差异成为此次断交事件不可忽视的背景。刘中民进一步认为,这个问题背后最深刻的矛盾还是沙特与伊朗的矛盾,很可能与卡塔尔最近在对待伊朗问题上发表的看法有关。
在刘中民看来,近年来,卡塔尔一直有着“小国大外交”的抱负,凭借石油经济和半岛电视台的媒体影响,尤其是举办世界杯等大型赛事,不断扩张影响力。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西亚北非地区事务主管熊亮表示,这次断交事件的根本原因在于相关国家对地区事务主导权的争夺。“特朗普首访选择沙特给了后者底气,促使其对卡塔尔施加更大压力。”熊亮说。
事实上,自2013年中东变局以来,卡塔尔在很多地区热点问题上与海合会以及沙特都有一定矛盾。刘中民指出,比如在2013年对待埃及穆兄会的问题上,海合会很多国家支持塞西代表的军方推翻穆兄会政权,而卡塔尔则明确支持穆兄会。其中潜在的一个问题是,沙特看到了穆兄会在地区内对自身宗教权威的挑战。
另一个冲突点在于,近来卡塔尔与海合会其他国家在如何看待伊朗的问题上出现分歧。卡塔尔认为海湾要实现安全,就要把伊朗纳入地区安全框架,需要沙特与伊朗摒弃前嫌。“但与沙特从教派冲突、民族矛盾、争夺地区主导权等方面都把伊朗塑造成一个‘敌人’(的政策不相符),这是沙特内外政策的一个重要抓手。特别是最近特朗普中东之行也高调地把伊朗宣示成一个地区威胁。”刘中民表示。
刘中民认为,具体到伊朗问题,此次断交事件还反映出卡塔尔与其他海合会国家在教派问题上的分歧。在中东,以逊尼派为主的沙特和以什叶派为主的伊朗是宿敌。“巴林实际上是什叶派占人口多数的国家。2011年中东北非动荡以来,什叶派民众爆发反对逊尼派王室的抗议游行,沙特帮助巴林王室镇压。无论是沙特还是巴林,都把伊朗看作一个外部‘敌对势力’。”刘中民说。此外,沙特东部靠近巴林的地区有什叶派聚居区。因此,沙特一直支持巴林王室镇压什叶派抗议,也是怕巴林的什叶派抗议波及沙特国内。
“如果卡塔尔在整个海合会组织中陷入孤立,实际上沙特还是有些抓手可以控制它。”刘中民认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走向彻底破裂,但这次断交的事态远超以往的外交摩擦。”另外值得关注的是伊朗。“伊朗是一个非常懂外交的国家,它知道此次断交风波与其有关,但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表现。”刘中民说,“伊朗也不想因这样一个事件引火烧身,进一步激化与沙特的对立。”
据新华社、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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