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的前世今生
2018年10月2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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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孟頫笔下的华不注山
   □钟倩
  诗人李贺有言,“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站在千佛山“齐烟九点”坊处的地方,向北能望见卧牛山、华山、鹊山、标山、凤凰山、北马鞍山、粟山、匡山、药山九座孤立的山头。满山松涛,起伏跌宕,呼应着碧波轻涌,绘就出一座城市的水墨长卷。
  其中,凭借一战役、一幅画、一首诗而坐拥“济南第一名山”的华山,成为古往今来人们竞相攀登的一座名山,人气不减,今年国庆长假期间一度跃升为济南“网红”打卡地。
  华山,原名华不注,最早的史料记载见于北魏时期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的精彩描述:“单椒秀泽,不连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峰特拔以刺天。青崖翠发,望同点黛。”在《历城县志》也有记载,“华不注山,独立平楚中,秀削孤清,苍翠湿人眉眼。”湿人眉眼,更启人心地------“齐之山川,独华不注最知名。”华山,称得上这样的盛名,清朝以前为济南三大名胜之一。华不注,出自《诗经·小雅·棠棣》,诗曰:“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华”同“花”,“鄂不”即“萼跗”,亦即花蒂。山名“华不注”,俗名花骨朵,意为此山如花朵附注于水中。
  先说一战役。华不注,又称“金舆山”,因当年齐侯顷公的金舆车路过而得名,这还得从五大著名战役之一的齐晋鞌之战说起。鲁成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589年的春天,齐晋两国交战,齐顷公亲率大军在“鞍”与晋军决战。齐顷公志在必得,声称“灭此而朝食”,甚至没有给战马披挂铠甲就参战,结果“齐师败绩”,齐顷公被晋军追逼,“三周华不注”。危急关头,大臣逄丑父果断与之更衣换位,并佯命其到山脚的华泉取水,被树枝挂住而贻误战机,齐顷公才趁机逃跑。山脚下的华泉正是将士们口渴取饮的地方。从此,逄丑父冒着生命危险忠心救主的事迹载入历史典籍。
  后来,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游览华不注,作诗《华不注山》:“高标特起青云近,壮士三周战气酣。丑父遗忠无处问,空余一掬野泉甘。”他为丑父事迹不被彰显而不平。而清代赵执信来到华不注,也深切缅怀丑父的高尚人格:“欲寻丑父易位处,华泉之水今独清。”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在于山水之间回荡着的浩然之气,华山便是最生动的人文写照。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在于山水之间埋葬着的忠孝之魂,华山便是最厚重的历史橼笔。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孔子的弟子、“二十四孝子”之一的闵子骞最早葬于华不注山下。“单衣顺亲”“鞭打芦花”的故事,在齐鲁大地上流传已久。小子骞跪求父亲的场景,不知令多少人感动落泪,“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留下高堂母,全家得团圆。”父亲的粗暴,继母的狠心,更反衬出闵子骞的善良和宽厚,如宋人的称赞,“闵氏有贤郎,何曾怨后娘。尊前贤母后,三子免风霜。”他的至忠至孝,最终融入华山的历史肌理和文化流脉中,福泽后代。
  再说一幅画。某个秋高气爽的午后,赵孟頫和爱妻管道升外出闲逛,不觉中来到鹊华桥,他举目四望,被远处鹊、华二山的迷人景色所倾倒,两人喜出望外,畅怀淋漓,夕阳遍洒大地,才恋恋而归。偶然的一次邂逅,却成就了一个梦。赵孟頫回到家乡吴兴(今浙江湖州市)后,一天,他和好友们相聚在一起饮酒作诗,说起游览过的名山大川,他对济南的山水盛赞连连,提及鹊、华二山,一座浑圆敦厚,一座尖耸入云,两座山峰形态迥异,穷尽山之俊美巍峨,在座的为之神往,唯独周密低头不语,他询问才得知内情。周密常年居在江南,祖籍却是齐州历城,“我虽居吴,心未尝一饭不在齐也”,他自称“历下周密”。应周密之邀,赵孟頫取来画具,提笔挥毫,凭着脑海中的记忆,绘制完成《鹊华秋色图》,后来成为传世名作,清代传入宫廷收藏。
  赵孟頫在题跋中书道:“公谨父齐人也,余通守齐州,罢官归来,为公谨说齐之山川,独华不注最知名,见于左氏,而其状又峻峭特立,有足奇者,乃为作此图。其东则鹊山也。命之曰鹊华秋色云。”一幅画,一段情缘,最终都入了梦境。
  还有一首诗。当数李白的名篇《古风·昔我游齐都》,“昔我游齐都,登华不注峰。兹点何秀俊,绿翠如芙蓉。萧飒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挟两青龙。含笑凌倒影,欣然愿相从。”毫无疑问,李白是华山的第一代言人。华不注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李白也是天下举世无双的,他把华山比作水中的荷花,诗意袅袅,醉人心房。华山不是海拔最高的山,却是最令人神往的山,老神仙、赤松子、白鹿、青龙等意象,又为这座山披上了梦幻缥缈的外衣,使人浮想联翩,精神超拔。
  其实,古时华山名气甚大,无数名人志士纷纷登临,留下璀璨的诗篇,元好问曾咏叹:“华山正是碧芙蕖,湖水湖光玉不如”;王恽客居济南,留给后世一篇《游华不注记》,他从水文角度细描,“悉为稻畦莲荡,水村渔舍,间错烟际。”施闰章登高寄怀,“崚嶒孤障逼天愁,绝顶横看沧海流”。后来,康有为来登华不注,大赞“南京钟山紫金峰,北京翠微山、煤山,扬州的七星山,苏州的横山……然山水之美皆不如华不注也”!
  固然,康有为“诚宜移都会于华不注前”的设想今天没有实现,但是,令人无比欣喜的是,伴随华山片区的规划建设,生态湿地公园初露芳容,光华大道已经铺就,华山湖面基本成形,昔日山水相映、云润雾蒸“鹊华烟雨”的盛景将指日可待。
  我不禁想起孔孚先生的诗句,“它是孤独的/在铅色的苍穹之下/几十亿年/仍是一个骨朵//雪落着/看它在使劲开。”(《飞雪中远眺华不注》)华山在使劲开,好像每一位登临的游客也跟着使劲开,成为华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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