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临近除夕,村巷里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炊烟弥漫开的醇醇的饽饽香是家乡的符号。
老家在胶东西城,每至腊月下旬,村中人家便都和起面来。在胶东,馒头大多被称作饽饽。虽还是看着普通,但每至佳节,胶东人便会做各样的花饽饽。姥姥最喜做生肖样式的,这不虎年,便做了只小老虎。身体金黄,头中用红捏了一个“王”字。剥开外面,“老虎”的肚子里还放了几块“元宝”,也放铜钱。
“铜钱”有一个是刻了字的,儿时总听大人说,谁吃到了“刻字铜钱”,这一整年都有好运。于是家里几个孩子,便会争着吃饽饽,找那一个“铜钱”。
年夜饭上,也少不了那枣饽饽。
家里的案板瓦盆被一一提起,面粉饱含麦香,发酵后又膨得像棉花桃。姥姥的眼被阳光晒得眯起,小拇指在面团上挑起小孔,塞入一颗颗饱满的和田大枣,雪白的面团霎时被艳红点亮,赏心悦目。
我最是喜爱黄米饽饽,玉米面与白面和出淡黄的面团,央杂着黄米糊,一掰开,黄米糊缓缓流淌,一咬,嘴中满是甜蜜的米香。
我纵是姥姥饽饽的粉丝,却也总喜欢去别家看看他们的饽饽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我家的好看。要是瞧见谁家还未开始做饽饽,便会打心底替他们着急,担心他们除夕的饭桌上没有明艳的饽饽。
村中每年还会聚在一起大家共做一个大饽饽。姥姥家的大院子,便是乡亲聚起的地方。和好白面团,家家户户便会派一个代表,用食指蘸取红柿子榨的汁,在面团上点上一点。“代表”大多是孩子,孩子点的点儿总是毫无章法,但又有谁会在意呢,红艳艳的饽饽,就是喜庆的象征,幸福的寄托。
饽饽下锅,大伙聚在一起,看着炉灶里的饽饽慢慢被水蒸气吞没,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欣慰与向往往。胶东人就似那炉灶里的饽饽,那样的朴实纯洁,却又像饽饽上的红艳艳的大枣那样热情滚烫。
白墙红瓦,青青石阶,潺潺细流,弥漫着的是醇醇的饽饽香,是胶东人的朴实、淳朴、热情,是他们对生活的期盼与向往,是家乡的符号。
麦子的醇香,再次弥漫。花饽饽悄然蒸熟了,长舒一口气,饽饽红了,年,也红了。 张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