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脆弱如一朵花
2014年01月27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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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开始,极地涡旋袭击北美,低温来到零下27℃,风寒指数甚至冷至零下40℃,班机取消,路面结冰,一辈子住城市的人们只从电视屏幕看过北极熊的优美身姿,这下懂得什么叫极地气候的滋味了。
城市予人物质成就的自信,以为生活坚实,无坚能摧。环顾周围,净是钢筋水泥,摩天大厦和高速路仿佛地久天长,城市人终日担忧塞车,汲汲金钱,觉得自己遭小人暗算的机运高过遭洪水没顶的可能。然而,大自然仍未挡在城门外,随时都能长驱直入城市人谨小慎微的安全日子。
当卡崔娜(Katrina)风灾发生,纽奥良城半毁；仙蒂(Sandy)飓风摧毁曼哈顿下城,震撼不下于双塔倒塌之时。冰岛火山爆发,灰霾笼罩欧洲,造成空中交通瘫痪,进而影响经济秩序。前年一场特大暴雨吓坏了北京,本来担心沙漠化的北京顿成水乡泽国,地铁站出现湍急瀑布,环道速成一条条河流。就算新颖璀璨的新加坡,两年前也没能预料相当于纽约第五大道的乌节路竟会在两小时暴雨之后瞬间变汪洋,下水道部分遭垃圾堵住而无法迅速排洪。
就像2011年3月11号,东京人难以置信一夕之间面临弃城的决定。东京当日挺过震级规模九级的世纪大地震,全体建筑安然无损,380公里外的福岛核厂却传来爆炸。东京人抬头,满眼晴空,看似洁净无邪,不能确定是否布满辐射污染。电视屏幕上,海水倒灌,宫城县的南三陆町原本有楼有桥,停满车辆和船只,转眼遭水吞噬。等潮退之后,已然夷城,光秃秃一片。
城市文明向来脆弱。纵使当下满城繁华,橱窗闪烁,街道熙攘,关于城市一夕崩毁的寓言却一再成真。事实上,人类时常预测城市的末日,各种文学意象、戏剧想象甚至漫画情节,都带着憎恶的口吻,描绘城市的腐败堕落,罪恶之渊薮,集众家邪恶于一身,活该毁城。旧约圣经就让上帝派遣天使,毁了索多玛与蛾摩拉,控诉这两座城市罪恶深重,因为人人粮食饱足,大享安逸,且心骄气傲,丧失同情心。
这些末日毁灭,浓缩了关于城市罪愆的刻板形象,同时诚实反映了人类纵使住进城市这座人工钢堡,过着丰衣美食的日子,依然深深明白各种生命无论以何种形式存在这个世上,均脆弱不堪击,越丰美越无法长久,就像盛开的花朵迟早会凋谢,纵使灯火辉煌的幻象暂时掩盖了,夜色阴影中依然可见死亡的恫吓不断跳动。城市的肉身一样会遭死亡啃噬,并不会不朽。
(作者:胡晴舫,转自《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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