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依旧,难唤乡邻
山村人家十去其四,大门上仍贴着多年前的春联
2015年02月25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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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我和母系的几个表姐弟搭伴去拜年。十屋四空,在村子里走了一遭,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谁谁今年住在城里,不回家过年了。虽然还没有沦落到断壁颓垣的地步,可大年初一紧紧关着的大门,以及仍然粘连在大门上的多年前的春联,让只有靠人气才能烘托出的年味变得暗淡。
文/刘光斌(淄博)
人们都去哪儿了
大年初一去拜年,因久不回村,我越发成为村里的陌生人。稍好一点的,把我错认作表姐领回的“对象”,真所谓物是人非。
山村春节的传统,除夕夜要和家人一起看春晚守岁。临近零点,春晚照例有新年倒计时。原本围坐在电视前的老小,有着自己的庆贺方式,一个拿起一缕香站在悬挂于场院里的爆竹前,还有一个站在屋里静等零点的钟声。
“点火!”爆竹一个紧挨一个,前一个炸裂的响声还没有散尽,后一个已迫不及待地赶到跟前儿,这杂沓的欢闹里不时还夹杂着烟花的升空和爆裂。
爆竹声中,辞别旧岁。那时,爆竹声此起彼伏于山谷,空气里也有一股火药燃烧后的呛鼻味道。可沉淀在记忆中的此时此刻,正在变得越发短促。人去屋空,越来越多的爆竹已不在这里响起。我想,既然爆竹注定是要在除夕夜大响特响,那么在什么地方响起或许无关紧要,而追问人们都去了哪里,似乎本身并无意义。
走得再远
故乡也会现于梦境
每年春节,村里为了活跃气氛,总是由村支书带头在广场上敲锣打鼓。并非每个村都有锣鼓,记忆里还有村庄因设备不全而对我们村艳羡不已,主动要求一起组建秧歌队。
而今年大年初一,广场上的锣鼓秧歌舞被移动音响广场舞取代,“小苹果”和“最炫民族风”竟跳到了山野。
不过还好,初二中午,广场上终于迎来了锣鼓声。
仅听锣鼓的节奏,便能猜出执掌鼓槌的是谁。节奏跳跃,于流畅处变化多端的,一定是李三舅。他是村里的支书,似乎永远都是热心地笑着。而节奏铿锵悲愤,最有古拙凝重感的,必定是刘三爷。他是本家里的长辈,辈分比我高了三代,年龄却只有六十余岁。流传在两人手中的鼓谱大概只剩三套了,而最适用于秧歌的,也不过就那么一套。可即便如此,这套每年都在重复的鼓点子,仍是春节里召集村民的最好的信号,仿佛击鼓升堂一般。
十年前,村里的广场还是夏天收麦子后的晒场,是石碾子压过的黄土地面。一只牛皮大鼓在当中一坐,铜铍铜锣散落周围,舞起鼓槌,属于秧歌的节奏便擂天动地而来。村民听到这音乐,便知道秧歌队的表演已经开始。听的人看的人都说,秧歌的步子前进两步须再后退一步,按这种节奏,一整天也到不了县城。
十年后,这套锣鼓点子没变,李三舅和刘三爷的风格也没变,而这个时代却变了,锣鼓声再擂天动地,却召不回乡邻。
不过对我而言,抑或对那些早已离去的乡邻而言,故乡永远都是故乡,是那种可以作为梦中山水的地方,而年景里的收成,收成后的庆祝,庆祝中的爆竹和锣鼓,才给了这个梦境以言说些什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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