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若安好便是晴天
2015年11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PDF版】
     文/野步

    已经有好几个夜晚了,我从睡梦中惊醒,脸上热泪滚滚。我想念父亲了。天气逐渐变冷,不知道在离我几十里的老屋中,父亲是否可安然入睡。
  在我所有的亲人中,父亲是唯一一位纯粹的农民。他没有上过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一辈子也没用过自己的名字。爷爷早逝,父亲没有兄弟,家庭的重担过早地落在他的肩上。年轻时的过度劳累,使他患上“劳伤”,天一冷,腰部便酸痛难耐,父亲黝黑的脸也常因忍受病痛的折磨而变得苍白。冬天一到,父母便分开住,父亲担心自己晚上在床上乱滚而影响母亲。就是这样一个父亲,在子女面前像是铁做的,在养育我们的几十年中,像太阳一样在我们身边穿梭来穿梭去,挣钱、奔波……
  上一年冬天刚来的时候,我回家看望他和母亲。恰是中午赶到家中,太阳天空高悬,无力地散发着温热。院子里母亲正撒一些麦子喂鸡,父亲蹲在堂屋门口晒太阳。三岁的儿子看见爷爷,高兴地张开双手,喊着“老头”向父亲跑去。父亲扶着墙站起,手中却多了一个拐杖。我看在眼里,心中隐隐作痛,也些许害怕,害怕有一天别人父亲的病会出现在他身上。我不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拄拐的,问什么,问过之后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午后,父亲第一次送我外出打工,他在客车上殷勤地向司机递烟,攀着亲戚,希望他能在路上照顾我。客车开动了,我激动地透过窗户向父亲大喊:我在外面挣钱了,一定接您去享福。父亲茫然地杵在那里,眼中的泪花在夕阳下像血,我知道在晚上他一定会去梦里找我。而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生活的琐碎早已把曾经的誓言抛在脑后,父亲也从家中的顶梁柱变成一个老头,头发花白,和我说话时只能艰难地弓着腰,仰着头。
  渐渐我回家的次数多了,并且每次回家都会给父亲捎些灵芝胶囊深海鱼油等电视和报纸墙听信的保健品并嘱咐他一定按要求吃下去。他常常粗暴地反击我: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大姨家里那么有钱,她还不是五十多岁就死了。这些话没意思,我不和他争吵。我装作突然想到什么逃到家后面的小河边,憋屈地嚎几嗓子,好像要震碎这一溪的云。
  幼年那个能把树杈变成弹弓、徒手劈开砖块的父亲是我的全部,也是我生命的唯一理由。小时候父亲总喜欢带我去人多的地方热闹,或让我把着自行车方向,他在后面猛一推车的后座。当听到我喊“快点,再快点”,他便快步追上车子,再一用力。但随着年龄的增加,从童年时天天和父亲手牵手到大学时假期宁愿在同学家呆着也不愿回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只能靠可怜的血脉为借口。经历了一段麻木期后,它又在他的晚年被唤醒,岌岌可危摧枯拉朽,炽热如火却又隐忍不发。
  让各种保健品来的更猛烈些吧!我不敢奢求他们让父亲重返年轻,只希望它能让父亲的行动不在僵硬,身体和影子能够演绎协调的双簧,越久越好……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网友为此稿件打分的平均分是:
齐鲁晚报多媒体数字版
按日期查阅
© 版权所有 齐鲁晚报
华光照排公司 提供技术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