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圳体改委主任、深圳证券交易所副理事长徐景安曾一手策划了万科上市。(资料片)
本报记者 安文
万科上市曾是为了
能够独立自主经营
记者:万科当时是怎么历经磨难最终上市的?
徐景安:我是1987年来到深圳当体改委主任,万科是1988年我一手策划上市的。王石要求上市的动机是什么呢?万科作为特发集团的直属企业,他随时都有可能被罢免,他希望通过股份制、通过上市有股东会和董事会,使特发作为一个股东不能直接干预,取得独立自主的经营权。当时特发的负责人袁陶仁就是不同意,认为股份制是私有化。我找当时的深圳市委李灏书记支持,找袁陶仁沟通,后来总算成功了。
有文章提到万科的股改,我做一说明。当年万科的股改方案,是我批的。万科是国有企业,但当时深圳的国企很多不是国有资本直接投资的,而是靠银行贷款。所以,股改时全部划为国有资产是不合理的,我主张拿出一部分作为员工持股。但朱悦宁副市长是分管体改委的,他提出划出40%作为企业股。我不赞成,企业股又是谁的呢?但悦宁副市长坚持,我只好执行。1988年股改,上市前净资产1324.67万元折合1324.67万股,一元一股,国家占60%,即794.8万股,企业股占40%,即529.868万股。
企业股怎么定性呢?我的批示是企业股属国家所有,企业股的收益用于职工集体福利。后来企业股怎么处理的,不得而知。至于量化王石多少,王石又是怎么放弃的,我都不清楚。据说,万科公益基金是企业股转换来的。至于最终怎么演变的,如何处理,还有待查询。
王石回到历史原点
面临大股东威胁
记者:万科上市之后确实发展很快,成为全国规模第一的房地产龙头企业,现在还是爆发了和股东之间的矛盾,给企业造成了很大危机。
徐景安:27年过去了,王石回到原点,今天依然面临大股东罢免的威胁。历史似乎开了一个玩笑。但这27年没有白过。万科从倒卖收录机的贸易公司,成长为世界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成为中国上市公司的标杆。当时深圳的老五家上市公司,其他4家有的被收购了,有的倒闭了,唯有万科成长起来了,成为深圳的骄傲,股份制成功的范例。
但值得研究与反思的是,作为上市公司,奉行的模式就是所有者和经营者分离,资本所有者追求资本增值,把企业交给专业的管理团队打理。但所有权和经营权一旦分离一定会出现矛盾和问题,因为无论所有者、经营者都是人,人并不都是理性的。人既是利益的动物,也是情感的动物。你为资本创造最大的利润,但是你不尊重我,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会怎么想?今天容忍、明天容忍,后天也许就容忍不了。
不讲人情不拍马屁
是优点也是缺点
记者:那么王石现在算是成功了吗?
徐景安:王石写回忆录是这样写的:“当年我去找徐景安上市,我需要徐景安,同时徐景安也需要我。”这话讲得对不对?非常正确、非常客观,事实就是这样,他需要我策划上市,我需要一个勇敢分子实现改革的目标。我是1987年来到深圳当体改委主任,万科是1988年我一手策划上市的。但是他这样写,我看了会舒服吗?我想一般人都会说几句好话,我帮他疏通了关系,推销股票,我还出席讲话,他说两句感谢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但他的处世与为人就不一样。
王石这个人不讲人情,不拍马屁,这是优点。他说他到全国各地拿地从来不行贿,做到这点不容易,这是万科的成功之处。王石从此也出名了,张扬了,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是一个人的优点,同时是缺点。一个人的成功,就蕴含他的失败。
如果万科垮了
这场博弈没有意义
记者:现在宝能、华润、深地铁、王石等都在争抢万科的控制权,那么万科究竟是谁的呢?
徐景安:今天万科争斗的各方似乎是华润、宝能、王石,但万科并不是他们的,是属于各利益攸关方的。说小的,包括中小股东、管理层、员工、供应商、社区,说大点,关系股市、监管层、深圳市、国资委,以至于中国的改革。争斗的各方有各方的利益诉求,但有一个共同的利益所在,就是万科这个品牌、万科这个企业。如果万科垮了,这场博弈就没意义了。这也是利益攸关方所不愿看到的。
所以,我只能奉劝争夺各方,在出招时要顾及各方,或者大多数方的利益,尤其是不要损伤万科的存在。比如,为了赶走王石,有必要铲除整个管理层吗?这必然动摇万科的根基。在维护万科这个共同利益下,我觉得还是可以谈判的、妥协的。反过来只从一方利益出招而损害万科,不得人心,也不会事成。
应该不要忘记,企业的决策由大股东说了算,这是股份公司的规则,但企业不是属于大股东的,是属于利益攸关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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