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明
近日,中国著名的企业家、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因为在临时股东大会上“发飙”引发广泛关注。尽管很多人反感其如此强硬的态度,但是如果抛开感情色彩,客观理性地分析“发飙语录”,倒是颇有些“话糙理不糙”的味道。而细细品味这些话语,就不得不为中国股市担忧,因为“发飙语录”背后折射的,是中国股市的困局。
人们惊愕的是,为什么董明珠这个“代理人”会如此对待作为“所有者”的股东们?除了长期处于管理层高位、持续成功所能够带来的惯性气场之外,董明珠有其“理由”。如其所言,格力电器仅在两年之内分红180亿元,这在所有的上市企业当中是非常稀有的。也如其所言,之所以有如上业绩,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管理层的贡献。董明珠之所以这么“牛气”,是因为中国股市依然高度不成熟,内部控制人、漠视股东权益、大股东侵蚀小股东利益等现象普遍存在。在如此背景下,我们就不难理解“董氏发飙”了。但是,当企业做出某一项颇受质疑、涉及重大利益决策的时候,面对股东的质询,作为管理层的董明珠,并没有通过展现翔实的数据、细致的论证来打消股东的顾虑,而是选择了“发飙”。这一现象本身就是中国上市公司和股市运行不健康的表现。
在董明珠的“发飙语录”中,有两句话特别值得玩味。先看第一句,“格力没有亏待你们!我讲这个话一点都不过分。你看看上市公司有哪几个这样给你们分红的?”在理想状态下,上市公司的分红不仅是对股东投资的应有回报,而且,稳定和适当的分红也能向外界展示企业的投资潜力,有利于吸引长期投资者,进而对企业的长期经营绩效产生积极作用。尽管证监会在多种文件中均指出分红对于增强资本市场活力的重要性,也对上市企业的现金分红做出了若干规定。但是,这些规定并没有很好地被贯彻执行。据统计,截至2016年上半年,有124家公司自上市以来从未分过红,更不要说分红较低的公司数量了。可见,在普遍不分红、低分红的大背景下,董明珠确实已经站上了“道德制高点”,有“发飙”的底气。
如果说董明珠的第一句“语录”只是陈述了中国股市的部分客观事实的话,其另一句语录则直接开始动摇人们对于股市的信心:“我5年不给你们分红,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要知道,早在2008年出台的《关于修改上市公司现金分红若干规定的决定》中,主管部门就加入了“公司应当在章程中明确现金分红政策,利润分配政策应保持连续性和稳定性”、“最近三年以现金方式累计分配的利润不少于最近三年实现的年均可分配利润的30%”等条款,近年来又出台了一系列有关公司分红的政策。但是,这些政策并未真正落地,如果上市公司拒不执行,证监会不作为,那么,确实就如董明珠所言,“不分红你又能怎样?”反观中国股市的表现,分红制度的漏洞也只是被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而已,董明珠的一句话,将中国股市制度不健全、不完善形象生动地描绘出来了。
当然,董明珠的另外一句话倒是正确:“我不是为投机者负责,而是为投资者负责的”,“你投资格力,千万不要跟我聊股价什么的,你应该聊这个企业能不能发展100年。”是的,如果上市公司的确有长期投资的价值和潜力,并且有良好的制度保障长期投资者收益的话,很少有人会冒血本无归的风险短期投机。但是,中国股市的困局在于:如果连最起码的分红都无良好的制度保障,需要管理层的道德自律,来“施舍”于股东的话,投资者也会被逼成投机者。如此情形下,我们又如何能够奢谈企业的百年大计、股市的健康发展呢?可见,中国股市破解困局之路,依然任重而道远。(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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