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亚潼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一切最美好的时光里,闪烁着我们所有人的影子。
凌晨3点,我收到了程小姐的微博私信:我想出去走走。
早上8点,我收到了程小姐的微博私信:我辞职了。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找到她。
第二天凌晨,我收到了她在西雅图的定位。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程小姐,是在我的家中。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她,一个人在家里因感冒睡了一整天的我矫情地想哭。窗外呼啸着季风,我们蜷缩在家里,两杯温酒,足矣。我说风那么大,你来干什么?她说,我失恋了。
华灯初上,夜色将西雅图染得更加妩媚妖娆,像一个红衣的女子带着鲜艳的妆,斜叼着一支雪茄在吧台上吞云吐雾地哼唱。节奏感极强的音乐让人群开始舞动,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一起舞蹈一起放纵一起欢笑一起寻找,寻找一份悸动,一份心跳。
我仿佛明白了程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
远处的海潮起起落落,海岸的狂欢隐隐传来。
程小姐是我的高中同学,更确切地说,她是我的闺蜜。她成绩好,不惹是生非,在宿舍主动承担值日,出门见到长辈还会弯腰问叔叔阿姨好,她一切都好,除了早恋。
她的早恋对象,是学霸晨先生。要不说高中谈恋爱,多半傻三年。那时候早上刚出来,淡淡的光辉洒在学校操场上,就看到程小姐早早地冲出宿舍楼,只为在老师来之前与她的晨先生幽会。
就这样,在水深火热的高三,他俩大张旗鼓地谈起了恋爱。那时候的爱情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经历,却更是细水长流,真实熨帖。他们计划着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
高考如约而至,如期而过。程小姐考到了北京。如我们所料,晨先生成绩优异,去了远隔一千多公里的上海。所有的异地恋听起来浪漫却又俗套。
离开梦魇般的孤独,流浪在未知的地图里。尽管过程充满了杂乱的故事和情节,但是我们最终会到达目的地。
半个月后,我收到了程小姐在西雅图的照片,真美。天空澄澈,空气纯净。远山深黛连着翡翠般的湖水,走过繁华落寞,走过草长枯荣。
程小姐乘轮渡航行,一个人凭栏远眺,任微风吹乱耳边的散发,任美景牵扯迷离的眼神。我看见程小姐坐在街角的咖啡店,专注地寻望。咖啡的香气,在星巴克的故乡西雅图被酝酿得更加醇厚馨香。程小姐望见一个笑脸,似是凝结了缘分的红线。
晨先生准备结婚了,我也是从他的朋友圈中才看到他的新娘。
这么多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程小姐和晨先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在坚持异地恋时,程小姐说自己最大的期待就是晨先生可以许给她一个婚姻,好像是可以给自己和家庭一个交代。晨先生是程小姐的初恋。
迄今为止,她真的做到了,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两人长距离了很长的时间,每一次都是程小姐省吃俭用,攒下生活费,去买到上海的车票。直到两人分手,最后的回忆,就是那些票根。
辜负谁,拥抱谁,牺牲谁,幸福的路七拐八绕,微笑和眼泪交织,混成一团,时间飞逝,一笔笔账目已经算不清了。
甚至到分手的那一天,程小姐还在自我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抱着泪流满面的她,不知所措。
于是,寻找成了一个人的本能,寻找一个笑脸,寻找一份姻缘,寻找一份陌生而熟悉的温暖。没有哪一个城市像西雅图一样,黄昏的海岸线悠长美丽,洒着余晖的夕阳照出一个城市的繁华。
这一夜,无人入睡。
日子越过越忙,越忙越快。那天晚上,程小姐给我发了一份聊天截图。
程小姐问: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分手吗?
晨先生茫然,毫无头绪,因为吵架?
她像是猜到了,恰恰相反,我们不再吵架,只是隔空安静地聊天,见面安静地看电影,安静地吃饭,然后安静地,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
多年之后,很庆幸他俩还能如此坦诚地交流。
城市里有些爱是入髓,有些爱是浅淡,我们都是凡人,都只能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想到张嘉佳的一段文字: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一座城,时间腐朽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往前走。
你可曾知道,不是拉斯韦加斯,也不是科尔多瓦,而是,一个人的旅途,才会处处是天涯。
程小姐没有等到西雅图的第一场雪,她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再见,有缘无分的城市。下一站,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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