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皆是同路人
2017年09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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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倩
  漫长的夏天过去了,我家隔壁空着的房子也终于“名花有主”了。与以往不同,这次搬来的新邻居是对小夫妻,有一女宝,她满脸堆满兴奋,带着婴儿肥,“咿咿呀呀”说个不停。连续几天,她跟着妈妈出入一蹦一跳,哼着儿歌,好像很喜欢这个新家。
  有意思的是,这家新邻居从不开火做饭。每天快中午的时候,才慢腾腾地出门,拎着孩子,出去买饭。到了晚上,八点档影视剧场播出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敲他们的门。好几次,那人找错房门号,把我家的门敲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外卖小哥。每次我都很不耐烦地解释一番,“找错了,我没订餐,是对门。”后来,直接不解释了,用手指指,外卖小哥立马会意,还未敲对过的门,门已开了,“包包来了,包包……”女宝欢喜地跑出来,好像笼子里的小鸟,被关了太久,女主人趿着拖鞋,接过去。“她就爱吃水饺,水饺不会说,就说包包。”她笑着说道,声音很细。望着她们幸福的背影,我顿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此后,再有找错门的外卖小哥,我连门也不用开,“找错了,是对过”,一嗓门就搞定。而男主人常常出门很晚,回来也很晚,似乎与正常上班族不在一个时间频道,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心结打开了。那天下起了雨,我一抬头下午两点多了,饥肠辘辘,两眼犯晕,便叫了份外卖。待开门后,发现送外卖的非常脸熟,只见他被淋了个落汤鸡,“你的外卖,我就住你隔壁……”他拖着方言长腔说道,有些害羞,我的嘴巴张得老大,“真是巧了,谢谢你!”本以为他直接回家,却见他转身下楼了,还要继续去送餐。我想象着他冲进雨帘中的样子,那一路的绝尘和辛劳,不过是为了让孩子能天天吃上最爱的“包包”。
  似乎,因为住着相邻的缘故,我对他的异乡打拼也多了些疼惜,听到女宝哭闹不停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放下手中的活儿,默默地注视着什么,心中陡然升起惺惺相惜的温存;再相见时,我的目光中流转出难以言述的暖意,好像要化作一块大白兔奶糖,给予她以甜甜的馈赠。
  让我难以忘记的是,隔壁房子的前一任房客,山西人,女护士,大学毕业留在济南。不久,母亲来了,姐姐、姐夫也过来了,寒暑假,姐姐、姐夫的两个孩子也过来住。女护士刚搬进来,她脚步如猫,出入无声。很快,亲人组团前来投奔,房间变得局促起来,自然会引燃一些矛盾。很多时候,夜深人静,激烈的争吵声穿墙而过,叩击在心头,我顿时毫无睡意。
  时间久了,我对这家人有些厌烦。尤其是女护士的姐夫,大高个、板寸头,看人目光呆滞,整天满身酒气,我私下喊他“傻子”。一天,母亲忘记带钥匙,把从超市买的食品放在门口,等再回来时发现一堆食品不翼而飞,顿觉此事非常蹊跷。就在毫无头绪时,我突然想起“傻子”,好不容易砸开他家的门,他的爱人出来,说明来由,她冲着傻子的耳朵大声询问,他立马承认,叽里咕噜地说,“扔到楼下垃圾桶了。”说罢,他就转身下楼去了。他的爱人连忙赔不是,“对不起,我把钱赔给你,他老是闯祸。”见他们一家也不易,最终,母亲没让他们赔钱,却发现个秘密:家人不让“傻子”喝酒,他把买的白酒藏在我家门外的收纳箱里,里面既有喝了一半的白酒,也有空酒瓶子。所以他才会把收纳箱旁的那兜食品误以为是垃圾。
  记得台湾作家张晓风说过,都市邻居,二三十年混下来,其实也只讲得一两次话罢了,而这所谓的一两次,居然还包括争吵。同在屋檐下,不妨视为同路人,天天碰面,日久熟络,何妨不多些珍视和包容呢?就像那个“傻子”,他搬走后,我去面馆吃面,听到老板是山西口音,竟痴痴地想起他,不知他身在何方,但是想到曾经同在一楼上是邻居,心头漾起几缕念想,又叫人深深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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