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夏
在现当代的文化名人中,有些人有很强的乡土情怀。他们不但著有讴歌家乡的丰厚著作,还心系家乡的荣辱得失,关心家乡的兴衰变化,时刻与家乡人同呼吸、共命运。我所敬仰的臧克家、任远两位先生,在这方面就堪称楷模。当年,我在跟他们的交往中,曾有幸聆听过他们对家乡建设的建议和忠告。如今回想起来,仍觉情深意长,发人深省。
臧克家:
要会宣传“自己”
臧克家(1905—2004)是山东诸城人,我国现当代著名诗人、作家。1980年春天我到北京采访他时,曾跟他谈起山东文艺界的情况,他深有感触地说:我们山东的一些文化人就是太“老实”,不太会宣传“自己”。山东是文化大省,自古名人辈出,应该加强对他们的宣传。他还举例说:当年南有茅盾的《子夜》,北有王统照(山东诸城人)的《山雨》,《山雨》跟《子夜》齐名。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子夜》作为名著一版再版,茅盾和《子夜》都名满天下。而王统照的《山雨》却长期遇冷,知道的人不多。这其中尽管有别的原因,但与我们宣传不力也有很大关系。
应该说,臧老所言并非主观臆断,“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现象并非没有,盲目崇“外”却又菲薄本土名人的事情也时有所见。比如,祖籍济南的辛弃疾是与李清照齐名的南宋著名爱国词人,在国内乃至世界上都有很大影响。胡适曾说:“(辛弃疾)是词中的第一大家。他的才气纵横,见解超脱,情感浓挚。”著名作家梁衡也说:“中国历史上由行伍出身,以武起事,而最终以文为业,成为大诗词作家的只有一人,这就是辛弃疾。这也注定了他的词及他这个人在文人中的唯一性和在历史上的独特地位。”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第一大家”,却未得到应有的重视,连泉城广场文化长廊中的文化名人塑像,他也被认为“不够格”,被排除在“名人”之外。至于对这位“大家”的纪念,他晚年客居的江西上饶几乎年年都举行大型纪念活动。在济南却几乎将他遗忘。为此,著名画家韦辛夷先生曾说:“作为济南人的骄傲,辛弃疾逝世810周年竟然在泉城没有任何纪念活动,反而在辛弃疾的第二故乡江西上饶,举办了大型学术研讨及系列纪念活动,官方民间都有参与。是年代太久,济南不记得辛弃疾了吗?是名士太多,济南不需要辛弃疾了吗?”联想起臧老的忠告和建议,感觉此语至今并未过时。
任远:
建济南的“周庄”
任远(1928—2001)是著名散文家,也是一位学养深厚的文史学者。他生于济南,长于济南,对济南有着非同寻常的深厚感情。在他一生的大量著作中,数量最多、最富有深情、最有分量的,是那些颂扬家乡济南的作品。
由于工作关系和写作上的同好,我跟任远先生交往多年,他一直是我尊敬的良师益友。他为人处世的宽厚谨慎、写作的勤奋、做学问的严谨,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是2001年10月7日下午,在济南举办的“泉文化”建设讨论会上,任远先生大声疾呼,应当建济南自己的“周庄”!他在发言中说,自古“济南潇洒似江南”,它是北方城市中少有的具有江南特色的城市。当年曲水亭街、剪子巷一带和老城内的许多地方,“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特色非常明显。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西门城外的护城河上还舟楫如梭,帆船经小清河可以直达渤海……如今,这些昔日的风采已很难见到。我们现在跑到江苏去看人家的周庄,周庄的吸引人之处就是它保留和恢复了昔日“小桥流水”的江南特色。我们今天搞“泉文化”,就应当建济南自己的“周庄”,在曲水亭街、王府池子一带恢复昔日“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泉城特色……
任远先生离开我们已快二十年了。这些年来,济南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真要重新恢复“济南潇洒似江南”“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老济南特色,还需做更大的努力。同时也说明,任远先生“建设济南自己的‘周庄’”的呼吁,在今天仍有现实意义。
(本文作者为作家、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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