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
人生有的事,看起来很容易,是天生就会的,但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比如睡觉。
我从小睡觉都属于那种没心没肺型的,就是无论在什么环境下,用什么样的姿势,只要困了,就能随时睡着的那种,而且总是睡得特别沉。上初中时,有一晚父母都不在家,我就在他们卧室靠窗的小床上睡了一觉,临睡前还特别警惕地把卧室门从里面锁好了。没想到,父亲半夜忽然回来,想进卧室,却推不开门。他一开始还是轻轻地敲门,没听到一点反响,他又到后面的窗口,扒窗看到我睡在窗下,就轻轻敲窗喊我的名字,想叫醒我,不料也是毫无动静。这往后,他就提高了声音,敲窗、砸门、喊叫,闹到邻居们都爬起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最后,他们干脆一脚把卧室门踹开,才进了卧室。而这时,我依然睡得香甜,浑然不觉。
好笑的是,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瞪瞪醒来,一看父亲睡在大床上,我还有点发蒙,不知他怎么进来的。母亲笑我:“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后来上大学住集体宿舍,一屋子七个人,宿舍楼11点准时熄灯,有些人还要辗转反侧,或者卧谈好半天才睡着,我基本上都是沾枕头就着。有天半夜,宿舍楼道里忽然有人大喊:“地震了,地震了!”满屋子人都惊醒过来,拉开灯,一股脑儿蹿到楼下,跑到操场上去了。那时我睡上铺,大概是觉得灯光太亮,才睁开眼来,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大门也敞开着,就下床来,出门看看对门及左右的屋子,好多也是大门敞开,颇感奇怪。听到外面喧哗吵闹,就慢慢下楼去,一问才知道有人神经紧张搞错了乱喊,导致整个宿舍的人大半夜虚惊一场。
那时,我经常跟朋友们嘚瑟:“人生的幸福就是,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睡着。”这都成了名言。再到后来,我当了记者,满世界乱跑,睡觉就真是不择地方、不论姿势。当年那种拥挤不堪的绿皮火车中,行李架上、座位下的地板上,我都无所顾忌地睡过。
记得那些年去中东采访,在埃及、苏丹颠簸的道路和荒漠上,我们几度连夜驾车奔跑几百公里,有时是大半夜,有时是到凌晨,才赶到目的地,我都是倒头便呼呼大睡,毫不含糊。一觉醒来,就满血复活。
这么多年过来,我很少受睡不好、睡不着的苦。当然,我知道很多人有睡眠障碍,轻则对环境有要求,不能有噪声、灯光,或只有上床才能入睡,重则经常失眠、梦游、睡眠不规律等等。让我有点料想不到的是,关于睡觉,人们不仅写过很多书,比如《睡眠革命》《睡眠正能量》《睡眠,最自在的修行》之类,而且还有什么睡眠协会、睡眠研究会等等,倒是很让人大开眼界。更有甚者,有人提出“睡商”这个概念,说“睡商比情商更重要”。还有更绝的话是:“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要是解决不了的话,那就再睡一觉。”
不知像我这种类型的,是否就是“睡商”高人,或是“睡神”?《五灯会元》中,有人问高僧如何用功,高僧说:“饥来则食,困来即眠”,无需百种需索、千般计较,便能得道。看来,我这“睡功”也算一种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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