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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 浪

齐鲁晚报     2022年06月14日
  □刘荒田

  “屋浪起伏”一语,见于秀陶选编、翻译的《死的章鱼——世界散文诗选粹》中的波特来尔作品《窗》。平生第一次读到,为之绝倒。年轻时读郑愁予的诗,倾倒于一个妙喻:山是“凝固的波浪”。后来,我欲为住宅区成片的屋顶想一新奇的比喻,没有办到。这一次无意中找着了。
  看“波浪”一般的房屋,不能仰视,连平视也不行,须是鸟瞰。居高临下的看有两种:直看和斜看。秀陶以一首《审的感觉》写绝了前一种:“自十八楼的窗口垂直下望。各色的车子,头尾难分,只是些发亮的铁皮和玻璃。我以凝聚的目光阻挡它们,推动它们,我像炒豆子一样混合、搅拌它们。行人被我推开百来尺之后方才伸出手脚成为人形。正在我下方时只是一个个摔扁了的锅盖。”
  另一种是斜看。50年前,我在村里当知青,贫困且劳累的岁月里,日记本上抄的是李贺的“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夜晚和伙伴们在北面村口的碉楼里睡通铺。碉楼有六层,我这刚刚离开学校的新“王粲”,满腹心事地登楼,从旧时盗贼横行年代当枪眼用的小窗口往南看。眼底的整个村庄,只见屋顶,其色调和当时的人的穿着一样,单一的灰暗。岭南村居的屋顶,都是由两种瓦器组成——瓦片和筒,新时呈浅浅的橙红色,以白灰黏合,一年年下来,变成灰黑色,杂着隐隐约约的青苔。一排屋宇是一行波浪,两端翘起的屋脊排成“浪尖”。数十排“浪”纹丝不动,延伸到尽头,和稻浪交接。
  我所在的村庄因是新建的,算到我种田的年代,才四五十年。每栋的形状近似,巷子整齐,因此,“屋浪”仅是“微澜”。老旧的村子则相异,尽多残垣、空地,泥墙屋子有大有小,格式和排列并无规则,而雄伟的祠堂多在其中,因此,屋顶的“浪”跌宕、斑驳,和风暴将来的大海近似。有些村庄,其祖先别出心裁,托起屋脊两端的山墙造了被称为“锅耳”的半圆,外面绘图画,使得“屋浪”多了顿挫。
  如果说苏州城区白墙黛瓦组合的“屋浪”凝聚着东方的蕴藉,那么,数年前夏天游北欧所见的屋顶,就是西洋的明亮和雄壮。我下榻的旅馆,位于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机场。清晨撩开窗帘,波罗的海幽暗的水面犹似少女将醒未醒的星眸。静待片刻,晨曦从背后漫开,滨海居民区的屋顶,清一色的橙红,连成无边无际的波浪。教堂的钟声悠悠响起,屋顶的浪涛流向山谷、海滩。横贯其中的市场街,是永不消失的谷底。恍惚间,身躯似浮在奇幻的彩浪边沿,随时会被席卷而去。揉眼再看,屋顶皆安静,一派深藏若虚的雍容。
  在我住了大半辈子的旧金山,看“屋浪”的著名去处是钻石山。立在山顶,濒临海湾的名城尽收眼底。组成城市天际线的摩天大楼群,算得上滔天大浪。成片成片的住宅区,本来每一栋的颜色都不同,它们与公园里的花、树一起,呈现多元文化的缤纷姿彩,但汇总在一起,就成了白——蓝天下顺着对面的弧度铺展着,风来,一似雪的浪花。遍观天下屋浪的人,会不会下结论:人造波浪中,最壮观、最繁复者,该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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