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个小孩都有1米63,跟我一样高了!”见到14岁的罗红、罗兰姐妹时,湖南省儿童医院新生儿科学术主任高喜容医生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欣慰与喜悦。 　　近日,“连体女婴分离14年后长成健康少女”冲上微博热搜,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罗红、罗兰两姐妹。2009年,出生16天的她们在湖南省儿童医院完成“分身”,成为湖南首例成功分离并双双存活的连体女婴。如今,罗红和罗兰已经从小婴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各项身体指标也都正常,只有腹部的疤痕记录着她们曾是一对“连体婴儿”。 　　记者　于海霞　整理 　　连体共生 　　“高伯伯好!李伯伯好!”1月31日,在湖南省儿童医院儿童健康管理中心,一见到两位“救命恩人”,罗红、罗兰姐妹立马起身,热情地打招呼。 　　“又长高了!”“兰兰的视力现在怎么样?”“红红成绩有进步吗?”该院新生儿科学术主任高喜容、胎儿与新生儿外科学术主任李碧香亲昵地拉着孩子的手询问起生活和学习的情况。 　　“身高都是163厘米,体重49公斤,除了眼睛都有些近视,各项发育指标跟同龄的孩子一样,身体状况良好!”看到体检结果,高喜容、李碧香非常欣慰。 　　每年一次的体检,是高喜容、李碧香和罗红、罗兰两姐妹的“约定”,这个约定已经持续14年了。 　　时间回到14年前。2009年3月16日,罗红、罗兰在娄底市新化县中医医院降生,本该高兴的父亲罗国权却崩溃了:“她们的身体是连在一起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当时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与一般的双胞胎不同,这是一对连体婴,两人的胸骨、肋弓、心包、肝脏和膈肌相连着出世——十万分之三的发病率找上了这一双姐妹,而当今世界连体婴儿分离术的存活率仅为8.5%。 　　罗国权和妻子都来自新化县红寨村,那是出了名的双胞胎村。当时村里还有五对双胞胎。怀孕期间,罗国权的妻子做过两次B超,都显示怀了双胞胎,并没查出有什么异样。原本家人对双胞胎的期待,却被连体婴的现实打破。 　　经过新化县中医院医生的初步检查,两个孩子共重4.8公斤,出生时两婴儿共用一根脐带。她们的腹部紧密相连,腹腔内的肝脏长在了一起,部分肠管也可能相连。对于造成两个胎儿连体的原因,医生分析可能是两个受精卵在发育成胎儿的过程中分离过晚,导致身体组织器官相连。也可能与环境因素和遗传因素有关。 　　县医院的医生告诉罗国权,让他到长沙找大医院看看,县城的医疗水平不足以支撑对连体婴的分离手术。面对医生的建议,罗国权犯了愁。他平日以外出务工为生,收入不高,除去日常开销没有什么积蓄,连妻子到县医院剖腹产的钱都是找亲戚借的。带着孩子去长沙看病,无疑又是更大的一笔开销。 　　两个孩子的情况很快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不少爱心人士纷纷打来电话,表示愿意对罗国权家庭进行帮助,让两个孩子能健康活下去。一通来自湖南省儿童医院的来电,更是让罗国权看到了希望。在电话里,医院表示愿意给两个孩子进行治疗。 　　手术重生 　　2009年3月18日,连体女婴出生2天后从当地被紧急转运到了湖南省儿童医院。罗国权用两个孩子手上的腕带颜色给女儿取了名字,姐姐叫罗红,妹妹叫罗兰。 　　“两个孩子刚来的时候胸骨、肋骨、部分心包还有肝脏是连在一起的,但幸运的是她们都有独立的四肢、大脑以及完整的其他脏器。”罗红、罗兰曾经的主管医生、湖南省儿童医院新生儿外科副主任医师邹婵娟介绍,因为体位限制,其中一个孩子存在肝脏血液回流异常、心脏负荷加重的情况,必须尽快做手术,但给刚出生的婴儿做这么大的手术,难度非常大。 　　为了这两个小生命能成功分离,医生们做了充足的功课。医院召开了连体婴儿跨专业多学科联合病例讨论和全院大会诊,13名顶级专家商讨连体婴儿“分身”的可行性,并制订了详细的手术计划。准备万全后,2009年4月1日,在她们出生后16天,医院胎儿与新生儿外科李碧香医生带领团队为两姐妹实施手术。整台手术的难点集中在肝脏分离上,而直到打开腹腔看到两个孩子的肝脏,李碧香才发现比预计的情况更复杂。“两个孩子肝脏接点的厚度有7厘米,长度有2-3厘米,对于婴儿来说这个面积很大。”李碧香说,新生儿的肝脏非常脆弱,如何减少出血是难点之一。然而当时的手术设备并不先进,她凭借着超声刀和电刀进行分离和止血。 　　经过3小时13分钟的紧张手术,当天下午2时33分,连体婴的分离手术顺利完成。对于这对姐妹来说,这一刻是她们新生的伊始。跟新生儿诞生的步骤一样,医生给两人分别称了体重,红红3.14公斤、兰兰2.98公斤。 　　分离过程虽然顺利,但术后姐妹俩还要经受手术耐受关、切口感染关、肝功能恢复关、呼吸机撤离关和重症感染关五大关卡的考验。罗国权至今依然记得两个女儿手术后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画面,“心疼得不行。”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高喜容和医护团队就是陪小红小兰“过五关”的人。从手术到后续的监护,双胞胎姐妹在医院里整整呆了3个多月。从手术室到重症监护室,再到普通病房,在所有人的努力与呵护下,2009年6月18日,罗红、罗兰两姐妹顺利康复出院。 　　而这次成功分离也给其他这样的家庭带来了希望。2011年,湖南省儿童医院再次接诊了一对连体双胞胎姐妹,这次,医生们有了更丰富的经验,两个女孩成功分离,如今已经12岁了。 　　快乐成长 　　出院后在老家的日子过得飞快。在罗国权眼里,罗红和罗兰跟村里其他孩子没什么两样,她们喜欢在田间地头撒欢、爬树、打板栗、挖凉薯、砍甜高粱……虽然有时候姐妹俩也会因为疯跑找不见人影,但是大多数时间,她们都非常懂事听话。 　　罗国权说,虽然这两个孩子都知道自己曾经的病情,但她们并没有在意过,家里有什么活总是抢着干。洗衣服、做饭、洗碗、扫地,姐妹俩都会搭把手。有时候父母忙起来,她们还会帮着照顾小3岁的弟弟。7岁时,罗红、罗兰上了小学,因为红寨村离县城比较远,姐妹俩上学要走上六七里的山路,天不亮就得出发。在学校里,妹妹罗兰的成绩好一些,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学期结束还被评为“三好学生”,罗国权对此非常骄傲。 　　也许是因为曾经身体相连的缘故,罗红、罗兰相处得十分和谐,几乎从没吵过架。2018年,患有先天性眼睑下垂的罗兰到医院做修复手术,姐姐罗红也坚持要跟去。妹妹做完手术后,姐姐在一旁给她加油,还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图画书念给妹妹听。 　　说起两个女儿,罗国权言语中带着幸福。姐妹俩不但性格好,还特别孝顺。有一次罗国权过生日,罗红、罗兰合计着要在网上给爸爸买生日礼物。虽然罗国权推托了女儿的礼物,但他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感恩好心人 　　姐妹俩出院后,来自医院的关爱和牵挂一直都没有停止。自出院起,几乎每一年,两姐妹都会在生日前后回到湖南省儿童医院接受免费体检。高喜容说:“我们还曾经到她们家里家访过。” 　　按照出院时的承诺,湖南省儿童医院将对两姐妹的身心健康状况进行跟踪管理,直到她们18岁。邹婵娟说,体检主要包括基本体格检查、各脏器功能、心理健康评估等方面。随着她们渐渐长大,体检的侧重点也会不一样,学龄前主要是体格生长发育情况的检测,学龄期会有心理发育、智力的评估,包括学习成绩专注力等等,目前两个孩子学习成绩都不错,正处于青春期,也会有相应的跟青春期有关的体检。 　　兑现承诺的过程中,看着两姐妹一年年长高,和同龄人一样爱跑爱跳、爱说爱笑,“智力发育和体格发育都是正常的”,高喜容、李碧香等人由衷地为她们高兴。如今,姐妹俩的个子赶上了大人,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罗国权觉得,女儿能健康平安地长这么大,离不开无数好心人的帮助。每年去医院复诊时,他都会拿点当季种植的农作物,打好包带到长沙,拿给当年照顾过两姐妹的医生们。而当年站在手术台上、守在ICU里的医护人员也都将这两姐妹当成了家人。 　　“看到她们健康成长,我们打心眼儿里高兴。”14年间,高喜容和李碧香团队的医务人员陪伴着两个孩子成长,而两个孩子也在耳濡目染中对未来有了新期待。“以后希望能成为一名医生,帮助更多的人。”妹妹罗兰说。这也是罗国权所希望的。对他来说,两个女儿的成长承载了太多的社会关注,也伴随了太多好心人的善意与爱。无论孩子成绩如何,罗国权都希望孩子能够成为充满善意的女孩。“将来有一天,能将别人给予她们的好,再回报给需要的人。” 　　素材来源:新华每日电讯、湖南日报、长沙晚报、健康时报、大象新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