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迎风笑落红
2016年05月20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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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庆亮
流连在季节的旅途,我遇见了“小满”,它调皮地睒着眼睛,仿佛在说,还傻愣着干吗?去看看季节的瑰丽英姿吧!
走在乡间小路上,空气里弥漫着小满怀抱里草木庄稼的奇异芳香。田间地头、沟渠河畔,辛勤的农人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夏收忙碌着,或劲挥锨镢,挖渠引水;或银镰轻舞,清除杂草;或喷洒农药,消灭虫害。耀眼的阳光下,浮银泛金,浓荫碧翠,蔬香四溢。极目望远,麦田绿浪翻滚,延绵推涌,奔腾着起伏着,蔚为壮观。昂首低头间满是一幅幅迷人的画。天蓝得透彻,雨下得恣意,风刮得爽朗,草木庄稼不再藏着掖着,肆无忌惮,蓬蓬勃勃。小满是最开明的时节,不管是路过的云还是驻足的雨,不管是零星的蛙声还是一成不变的鸟鸣,不管是高大的树还是肆意的绿草,组成了小满特有的人间场景。炫目的光影、迷人的笑容、悸动的韵律,都会令人忍不住跟着季节的脚步快速向前。
行至沃田的时候,我看到人们在挖苦菜,有六七岁的小娃娃,有茂腾腾的青年男女,也有蹒跚移步的老头老太,其衣着光鲜时尚,五颜六色,像是开放在绿色地毯上万紫千红的鲜花。
我走近一老一少,看见奶奶用镰割,孙女伸手拔,还奶奶奶奶地喊,问挖苦菜干吗?奶奶就双唇“鼓掌”,满足着孙女的好奇——她说小满吃苦菜,预示着农人在春脖子里歇了一段时间,即将开始辛苦劳作忙夏收了。苦菜品种多,吃法也不少,最常见的是一蓬一蓬的“倒伞苦菜”和小小的野菊。不小心碰断了它们的茎,就会溢出乳白色的“奶”,这种汁水很苦,实在难以下咽,但改变吃法就会好一些。用白糖拌了或在叶子上抹一层蜂蜜,苦的味道和糖蜜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就不甚苦了,别有一番滋味呢。把苦菜放进锅里,洒下一些盐和一丁点儿油,那油和盐中和了苦的味道,苦菜也就不那么难吃了。其实,吃苦菜对人是有好处的,苦菜清热解毒,不让人生病。
“好好好,奶奶说得真好!”孙女拍起小手,“还有呢,还有呢?”遂激动得推了奶奶一把。奶奶就说起了水车。小满到了,村庄里的人要拜水车神的。古老的村庄里到处是老水车,它们大都在渠塘旁、小河边,也有的在水井上。那圆圆的老水车立在那儿,像一个乡间老爷爷一样,看着有点老态龙钟,它确实也历经了乡村的世事沧桑。村庄的人从来没有把它当做摆设,一直都很敬重这些老水车。因为在干旱时,老水车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把它圆圆的臂膀挥舞,一股股白花花的水流出来,流到那些干涸得裂嘴的土地。田土滋润了,庄稼才能长得饱满,这是人所共知的。所以,在小满时,人们打着火把,带着香烛、鱼肉,在水车旁磕头祭拜,特别还要盛一碗干净的水,祭拜以后把那一碗水泼向自己的田地。德高望重的长者一声令下,整齐的号子吼了起来,人们踏在老水车上,使足了力,让老水车一下子掀翻了天,水像一条条小白龙流向各家田地。
农人对苦是不怕的,对老水车是有感情的,但村庄里的人也知道,事事都去追求十分圆满的结局是不现实的,他们没有要求那么高。小满的意思很明显,万物生长,稍满则可,太满是不好的,俗话说的满招损、谦受益,就是这个意思。
别了祖孙俩,我游进了涌动的麦海,那麦子的波浪随风澎湃着,阳光漫过来,让我晕晕的。当我站定再看时,那麦浪的碧绿不见了,变成了黄黄的金色,“哗”一下,“哗”一下浪打着浪。此刻,一位少女的吟诗声敲响了我的耳鼓:“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老翁但喜岁年熟,饷妇安知时节好。”我一下感悟到了少女的心境,是啊,麦田里嫩绿的麦穗已经抽齐,在微风中摆动时像小孩子那样摇头晃脑可爱有加。而桑树上的叶子正长得肥壮,可让蚕吃饱。对于庄稼人来说,他们想的是当年的收成如何,为能有个丰收年而高兴,至于田园美景和时节的美好他们是无暇顾及的。
不知怎的,我亦兴致盎然,随口吟出欧阳修的《小满》:“夜莺啼绿柳,皓月醒长空。最爱垄头麦,迎风笑落红。”谁料,茫茫麦海里,飞起一个冲天浪,遂传来少女“咯咯”的笑声。她朗声说:“叔也喜欢欧阳修的诗啊!”我说这些诗句太美了。初夏的夜晚杨柳依依,偶尔传来夜莺动听的歌声。一轮明月高高挂在苍穹,皎洁的月光照亮夜空。百花渐落,麦子茁壮成长的景象和未成熟但已灌浆饱满于风中微摆的娇憨可爱不正是作者和农人内心的理想和喜悦之情吗?
我忽然醒悟,小麦“迎风笑落红”是小满的最美风采,也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小满最美,小满更好,最让人充满希望,最让人能展开想象,最让人心生美好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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