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松
一天近午,太阳从集聚的雨云中透出一丝光亮,好像要晴天。此时,我正路过济南妇幼保健院前大街的西口。远远地就看见路北马路牙子上有一位中年男子在地上摆着什么。疾步走了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在地上铺着塑料布的旧书摊。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因为总是喜欢在旧书摊里寻找新的快乐,这次不知有没有啊?
站在书摊前,我仔细地浏览着显得很凌乱的书堆。忽然,在一摞书的下面,一本略显陈旧的书面上露出了“书信选集”几个字。谁的?一股自然的吸引力让我弯下了身子,顺手就把那本压在很多书下的“书信选集”抽了出来,上面压着的书呼啦一下也都散开在书摊上——《毛泽东书信选集》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本《毛泽东书信选集》是1983年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辑、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虽然出版时间才三十多年,但正是我心目中所望的。随意翻了一下选集的内页,正巧翻到596页《致高亨》,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40多年前的一个故事中——
高亨,一位令人崇仰的学者,在我十几岁时就读过其所著的1947年版《周易古经今注》(1957年由中华书局原版重印)。关于这本书,还有一段“耍赖皮”的故事——那是我知青时代当兽医时的故事——我曾让自己信得过的一个人在省城一所高校的图书馆里借了一本高亨著的《周易古经今注》,借期三个月。我一口气连读了几遍,还觉得不过瘾。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还书的时间,人家催要。我借口远在山区,暂无暇去省城。人家图书馆知情后也有所谅解,就又延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是这次图书馆言明,到期必还才行。我满口应诺。那段时间,我一读这本书,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想起过后就要还给人家,心里就结了个疙瘩,好像这本书已经成了我不可或缺的依赖……一日,我在山村的医务室与一位老先生聊天,那位老先生是世代医家,也有不少藏书。一说起他家的藏书,老先生眼里放着光芒,顺口说了一句“自古有圣道:偷书不算偷”,老先生家的几本好书就是从别人手里“赖”来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闻此言,心中暗喜,我何不耍它一次赖,就说“丢”了,看他怎么办?时间一到,我没去还书,图书馆也没说什么。但图书馆有一个规定:凡丢书的人,要按三倍的书钱缴付赔款。我闻之暗喜,于是就交了3元3角的书钱了事(书价1元1角)。这本书,40多年前的“耍赖”所得,至今还安好无恙地陪伴着我,这也是我至今唯一一次食言……
“高亨先生:寄书寄词,还有两信,均已收到,极为感谢。高文典册,我很爱读。肃此。敬颂安吉!毛泽东一九六四年三月十八日。”高亨先生时任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这封《致高亨》,是毛主席收到高亨先生寄给他的《周易古经今注》等六部书和后来寄的一首词《水调歌头》的回复。高亨写的那首气势恢宏、磅礴云天的词,让我永铭于心:“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眼底六洲风雨,笔下有雷声。唤醒蛰龙飞起,扫灭魔炎魅火,挥剑斩长鲸。春满人间世,日照大旗红。抒慷慨,写鏖战,记长征。天章云锦,织出革命之豪情。细检诗坛李杜,词苑苏辛佳什,未有此奇雄。携卷登山唱,流韵壮东风。”寥寥九十五个字,字字铿锵,笔者每读之,心潮振奋,胸荡风雷,慷慨激昂……
路边汽车的鸣笛让我回过神来。我问清了书的价格,二话没说,付款走人。拎着装有《毛泽东书信选集》的袋子,那一刻心情特别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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