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学步不一样的成长
2016年10月2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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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学利
  父亲突然因脑血栓住院了,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还有父亲自己,他一辈子耕耘在土地上,只知劳作,不知疲倦。一旦停下来,或许将永远终止他热爱的劳动,他该怎么适应?情何以堪?
  一连七天父亲都躺在病床上输液吃药,可把他急坏了。挂在半空的输液管,就像一副枷锁把他紧紧捆绑。百无聊赖中,唯一让父亲看得入神的是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药液,他笑着对我说,这要是天上下的淅淅沥沥的秋雨该多好,今年的干旱就解决了。
  查房时,主治医生对我说,你爸的病不是很严重,后期高血压控制得好和恢复锻炼到位,以后自理是不成问题的,甚至还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医生的后半句让我看到了希望,因为自食其力是父亲的生命价值所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他是无法忍受的。
  病情稳定后,父亲急不可耐地要下床走走。可脚一着地,父亲发现脚和腿不听使唤了,站都站不稳,一步也迈不出——父亲不会走路了!父亲一下子跌坐在病床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我没有立即去安慰父亲,让他释放一下也好,悲伤积郁对病情没有好处。许久,看父亲平静了些,我就坐到父亲身边开导他,老爸,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病易,养病难。着急没用,既然病落在了腿脚上,咱就从学走路开始。六七十年过去了,咱再回到童年,再来一次人生回放,不也是很幸福的事吗?我故作轻松的半开玩笑话,逗得父亲凄然一乐。
  我搀着父亲再一次下床,我的手掌契合着父亲的手掌,十指紧扣。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密地与父亲手握手。父亲的手如此粗糙,盘结的筋骨刺痛我的神经。
  从病床边到走廊,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父亲走了好久,而且累出了一身汗。说走,其实准确点应该叫挪,步幅极小,如履薄冰。
  透过走廊的窗口望向外面的街道,人流如潮,车行如梭。父亲呆呆地看着身外的风景,才几天呀,恍若隔世。
  父亲实在太累了,往回走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赶紧把他抱住。父亲瘦得只有一百多斤,岁月掏空了父亲的身躯,做儿子的却浑然不知。抱住父亲就像抱住了我的前世今生,我的心狂跳不止。小的时候,父亲是怎么抱着我的,如今我早已无从记起,但绝不会像我这样蹩脚!
  父亲教我学走路,带我步向辉煌的人生;我搀着父亲学走路,父亲却慢慢走向人生的终点。一样的学步,不一样的成长!引领父亲重新迈向他朝思暮想的天地,这是我的孝,更是我的责任!
  父亲出院了,我舍了生意回老家照顾他。经济损失再大,我也不悔,因为父亲的健康是任何金钱也买不来的。
  秋高气爽,在寂静的村庄林荫道上,有一对父子说笑着,但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在学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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