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祥渠
小时候,过年对我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刚到冬天,每每躺在被窝里,就开始掰着指头算,盼着新年赶快到来。这时,眼前总闪现白面馒头和美味饺子的影子,仿佛穿上了鲜亮的新衣服,正乐滋滋地燃放那响亮的爆竹。
进入腊月,新年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新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带着一股醉人的熏香,弥漫在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有一年腊月十九,我喜滋滋地跟着父亲去赶集。远远近近的村民,拉地排车的,骑自行车的,步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从四面八方汇聚集而来。抬头望去,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大呼小叫,兴高采烈,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同车铃声鸣笛声汇集在一起,热闹非凡。赶集的人们,有置办新衣服的,有割猪肉的,有买过棉油粉条后,又去给孩子买花生糖块的……父亲办完年货,临走又捎上两对红蜡烛,给我买了几挂小鞭炮。跟在父亲身后,我满怀喜悦和满足,一路上蹦蹦跳跳回了家。
第二天,母亲准备包馍的馅子,父亲则忙着扫除灶房墙壁上积聚的灰尘。蒸馍时,母亲邀来三五个婶子大娘的来帮忙,满屋子飘荡着欢快的笑声,其乐融融。铁锅里煮肉时,劈柴火在灶膛里熊熊燃烧着,猪肉的香气四处弥散,令我垂涎欲滴。
新年,在村庄上空零星响起的鞭炮声中悄悄来到了。除夕上午,家家户户欢欢喜喜贴春联,街头巷尾闪现着孩子们追逐嬉闹的身影,到处充满着喜庆的味道。除夕夜,我激动地将成挂的鞭炮拆散开,母亲放在床头的新衣服,使我的梦境分外香甜。
五更天隆隆的炮声惊动了我,我一咕噜爬起来。桌子上燃着的蜡烛,艳红喜庆,焰火窜动,摇曳生姿,把五更夜照得红彤彤暖融融的。厨房里,母亲正要下饺子,父亲早将鞭炮在树杈上挂好了,正拿着火种接近炮捻子。砰砰啪啪一阵乱响,只见一颗颗爆竹炸开了花儿,闪着亮光,升起青烟,碎纸片像天女散花一样,在欢笑声中悠悠地飘落,飘落在撒着芝麻杆的地面上。
五更的饺子是新年的第一顿饭,一家人围坐一起吃饺子,我感到温馨幸福。听到谁家放鞭炮,我会迅速跑出家门,在满地的碎纸中搜寻散落的哑了的鞭炮,然后拿回去燃放。对于没有引线的鞭炮,将一端的纸皮剥开,把火药点燃,随着“哧哧哧”的声音,白烟在亮光中冲天而起,浓浓的硫磺味道随之四处飘散。
过了初一,我盼望的是跟着父母走亲戚,不仅能尝到美食,更主要的是能挣一点压岁钱。那时,穿着新衣服去串门,会让我觉得非常神气;啃着白面馍,吃着香喷喷的猪肉,心里特别满足。回家时,老记挂着兜里揣着的压岁钱,一路上摸了又摸,生怕它会偷偷跑掉。
那时候,新年就像笼罩在村庄上空的淡淡的烟气,让人怎么也握不住。它来时,温馨地拂过人们的心头;它走时,悄无声息,渐行渐远。它是时光快车的温馨驿站,人们只作了个短暂的停留,然后又开始忙碌各自的生活,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迎接下一个新年的到来。
而如今,平常的日子里,人们就可以在家烧出几个鲜美的小菜,温上一壶酒,过着滋润的日子。生活幸福了,人们对过年不再那么期盼,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忙年”了。而小时候过年的感觉,留给我的便只是久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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