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无聊地敲在桌面上,很长时间未出家门。我的大脑也变得像房间里的空气一样混沌,起身走到阳台,通过窗子,再次打量着窗外的一寸天地。
向上看,是一片算不上澄澈的天空,零星几只扑扇着翅膀的棕色麻雀飞过,便重归到最质朴的颜色；向下看,是那棵几十年的老梧桐,树顶叶子婆娑,呈现出稳重又坚韧的墨绿。道上跑过几个孩子,也许是在嬉闹。这一切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但这熟悉的一切又与我何关?
突然一只不听话的麻雀落在了梧桐枝顶,它或许是与同伴走散,或许是想在枝头歇息片刻,但无论什么原因,它恰恰停在梧桐树顶冠那片最深最浓的苍翠之间。小麻雀轻巧的足尖在枝桠间一蹦一跳,棕色的身躯映着梧桐树的墨绿,不但没显暗淡,反而连带着每一片叶子,每一阵清风一同变得光鲜美丽起来。它停歇时,我才发现那翅膀上的羽毛并非我想象中那么灰沉,在阳光的照射下,是耀眼的,是五彩的。难以想象,这流苏般羽毛覆盖下是一个怎样蓬勃朝气的生命。分明隔着一层窗户,我却清晰地感触到那鲜活心脏的跳动和温暖。
好奇心驱使下,我迈出了多日来走出家门的第一步。当一口微凉的空气入肺,我才察觉到这个春天——一个差点又从身边流走的春天。穿过弯弯曲曲带着泥土气息的小径,我走到梧桐树下,在高处眺望时,不易惊叹它的高度,现在走到它身边,便被那比站立更崇高的姿态所感染。它像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我在它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有些茫然地回顾四周,偶然瞥见对面橱窗上的自己,也许是待在室内太久,我的脸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无精打采地站在树干旁,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只剩下一双澄澈的双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呆望。我突然明白,那麻雀吸引我的到底是什么,是一种自己缺少的,自己所渴望的蓬勃朝气,是春天里种子萌芽冲破地面时的那种迸发,是鸟儿凌空展翅翱翔万里时身躯蕴含的张力,是透过镜子直视自己时眼睛中丧失已久的希望!
正如一位诗人所说:我数得清脸上的雀斑,却看不穿心中的一马平川。我想,她真正看不透的应该是生命本身吧。没有人敢下一个定义于生命,“生命”这个能轻易从唇尖吐出的词,却是宇宙最大奥秘之所在,是无数哲人揣摩不透的难题。但无论如何,拥有生命总是美好的,就算有太多得不到与已失去,但都遮挡不住其中孕育的希望与活力。
透过窗子,看世间种种悲欢离合、花开花落,都能化为镜子前对自己一个浅浅的笑,只有开心地生活下去,才不辜负最多彩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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