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
早年间,济南人住四合院平房,得天独厚的地下泉水都赐予院落里一口深井,足不出户即有甘甜清澈的泉水,让那个年代的济南人充分享受惬意安然的生活。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四合院里种上既是观赏又实用的树木和花草。我家那座建有数百年历史的老宅子,从宽厚所街大门进入到位于仓门楼子后门共有5个院落,每个院子都植有花草树木。第三个院落里种得一棵唐槐,由于年代久远树皮早已干枯,厚重的树墩要两个小孩子才能围拢过来,弯弯曲曲的树干向西一直蔓延到西邻隔壁家的屋顶之上,绿树成荫好乘凉。
我13岁开始读初中,父母安排我独居于一间12平米小房里让我安心读书,父母带着其他的子女住在第四个院落的六间东厢房屋里。虽说这个院落是我家四世同堂的主院,地面用排列规整的大青石块铺就,可四周都预留了种植花草树木,青砖砌沿的圆形黄土地。在这个家族的主院落里四季常青；带出厦的主堂屋前有四根圆石底座的大红漆门柱,房前种有无花果,我父母住的东厢房前植有一棵洋槐树(刺槐)和一棵甜籽的石榴树,西厢房门前是一棵高大的酸籽石榴树,不远处有棵紫丁香,在连接前后院落的过堂屋的石头墙上匍匐着郁郁葱葱的宽叶爬山虎。
四合院里栽种石榴树是老济南人的喜好,每年的四五月份石榴花开红似火,红艳艳的花朵孕育出多籽的果实又寓意着多子多福家族兴旺,我家大院里的那棵百年树龄冰糖籽的石榴树挂满累累硕果,见证着一家四世同堂几十口人代代繁衍相传昌盛。最令我兴奋的是东屋窗外的那棵洋槐树,像一把天然的遮阳伞遮盖了大半个院子,更惬意的是,每到四月下旬槐花盛开的季节,洁白的槐花密密麻麻地高挂枝头,一串串沉甸甸缀垂下来,满院飘散着诱人的清香,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飞来飞去,嗡嗡的叫声不绝于耳……这时候也是我和弟弟妹妹最得意最忙碌的时刻。我们找一块铁丝弯成钩子,用麻绳捆绑到长长的竹竿头上作为摘槐花的工具站在树下不停地挥动竹竿,洋洋得意地往下摘那些带着嫩叶的槐花串,年幼的妹妹则小心翼翼地把撒落地上的槐花放进小筐里。嫩枝条上带有尖尖的小刺,稍不留神就会扎破手。等摘满了一筐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先摘掉花蒂,掐掉花蕊,只留下白白嫩嫩的花瓣。母亲用清水洗净后,和上白面粉,加点盐,用油煎成黄澄澄、油汪汪、又脆又甜的槐花饼,这便是济南人爱吃的槐花“咸食”。
鲜槐花的吃法除了煎咸食外,还可以蒸成槐花糕、槐花饭、槐花馅包子等好多种时令美食。年复一年,时下又到了槐花飘香的季节,城里四合院的槐树早已消失殆尽,要想体味当年口福,去农贸市场买从偏远山区采来的鲜槐花解解馋,老济南的市井民情,家族的记忆即刻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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