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琦
不管是朝阳初升的清晨,还是暮色四合的傍晚,春夏秋冬,故乡的一缕缕炊烟,总会在某个时间慢慢地升腾起来。那挟带着淡淡草木灰味道的炊烟,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我的心间,也弥漫了我的整个孩提时代。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古时人们长途跋涉,看到了炊烟灯火,便是看到了家,看到了希望。每次踏上故乡的这片热土,我似乎从没有诗人笔下“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只要远远地看到那熟悉的村落,那袅袅的炊烟,我就有一种久在涸辙泥淖挣扎的鱼儿回到清清溪流的感觉。透过那淡淡的久违而又熟悉的柴草香,我仿佛看到了在灶台旁弓着腰“舞刀弄斧”的奶奶,看到了不紧不慢抽着旱烟侍弄庄稼的爷爷,看到了追着沙包玩得不亦乐乎的儿时玩伴儿,看到了童年时常坐在大门外石凳上逗弄黄狗的自己……
当晨曦微露,东方吐白时,炊烟便从大山深处袅袅升起。晨间的炊烟最为淡泊舒朗,它伴随着鸡鸣犬吠,揉开了人们惺忪的睡眼,唤醒了整个宁静的村庄。每户农家灶间燃火,锅里饭菜飘香,烟囱上炊烟升腾。村庄便在炊烟中渐渐苏醒来,愈发鲜活明亮。孩子们在炊烟的目送下,一蹦一跳地去上学了。当炊烟渐渐散去,大人们收拾完碗筷,也都下田干活去了。这时候,老人们便会聚到一起,喝着茶坐在小马扎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好不惬意。
当夕阳落山,暮色渐晚时,炊烟便从大山深处袅袅升起。傍晚的炊烟最为温暖浓烈,它饱含着家人对孩子、青年们劳累一天后热切的盼望,卷裹着各家各户独有的饭菜香,让归心似箭的人们有了依靠。这时候,奶奶就会烧起柴火干草,为我和爷爷准备一天中最为丰盛的晚餐。我还记得那时我最爱的饭后甜点——红糖麻花。奶奶擀皮卷花,爷爷则负责把它们下油锅软炸。我帮不上忙,只得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等着刚出锅的麻花。现做的麻花仍冒着氤氲的热气,外酥内软,香甜无比。当然,在炊烟消散前,奶奶会把麻花分成几袋,我赶快跑去趁热把麻花送到邻近几个小朋友家。而奶奶和爷爷,只象征性地尝一点,就笑呵呵地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我,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也许,在清洁能源进入各家各户的今天,故乡的炊烟已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也渐渐长大,假期里少有回老家的机会。整天在楼宇高耸的城市缝隙里穿梭,冰冷的玻璃幕墙,正一点点吞噬着故乡的风味。渐渐习惯了尘与霾的焦躁,更是鲜少见到可以让人心情沉静的炊烟。而我每当在高速路上路过村庄,都会瞪大眼睛,去找寻那让我魂牵梦萦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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