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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莹
长胜在熟人眼里,是个出了名的“没脚后跟”。
“没脚后跟”,乃乡间俗语,专指一个人说话、办事没准头,不靠谱。长胜的“没脚后跟”,突出体现在喝酒上。长胜是个见酒不要命的主儿,赶上有酒的场合,无论生人熟人,一让就喝,少饮辄醉。他爱喝急酒,一桌子朋友刚坐定,他不管别人是否举杯,也不看酒精度高低,端起酒杯哧拉一口,半杯白酒便下肚了;再哧拉一口,“三两三”的酒杯就见底了。两杯酒喝下去,困神上来了,要么低头趴在桌子上,要么仰头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人事不省。一直睡到散席,叫不应,拍不醒,拽不起来。
朋友跟他老婆打电话,老婆说别管他!朋友们怕出事,只好你抬我架,送他回家。叫开大门,大家一边赔着笑脸劝他老婆息怒,一边替他拦挡着老婆抡过来的笤帚疙瘩。这样的故事隔三差五,经常发生,长胜已成“熟醉”。谁若在酒桌上遭遇长胜,抹不开面子,脱不了身,唯有挤眉弄眼,嘀咕叫苦:这场酒,又得唱“八扎庙”了!
有时候,长胜会萌生一些不着调的念头,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人摸不着头脑。将近二十年之前,我的一个朋友老万,被提拔到临县,任县组织部长。老万到任不久,正值盛夏,有天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你认识长胜吧?”我说:“是以前的熟人。”老万气呼呼地说:“这家伙一到晚上八九点钟,老往我家里打电话,自报家门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要我为官自重,小心犯错误,吓得我老婆孩子睡觉都不踏实。”我问:“长胜怎么会认识你呀?”老万说:“我当团委书记的时候,在你家里,他陪我喝过酒。”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在一所乡镇中学当老师,老万在镇上当团委书记。长胜刚从部队复员,闲着没事去找我玩,与老万一起吃过饭。老万说的事,长胜绝对干得出来。不久前,他刚往我办公室打过电话,说从报纸上读到我写的散文《护麦》,都感动哭了。当时我还挺愕然,因为我已有十多年没见过长胜了。
我笑着安慰老万:“原来如此,我马上打电话骂这个小子一顿。你也不必担心,长胜可能是酒后闲着无聊,搞恶作剧呢!他的确是在检察院反贪局上班,不过是物业公司的一个临时工,负责看制冷机组,相当于烧锅炉的。”
撂下电话,我去街上买了个猪蹄子,托人给长胜送去,并写了张纸条:“兄弟,咱不是小孩了,从今往后,长点儿脚后跟吧!”
此后好几年,我与长胜几近失联。听老家的人说他丧偶再娶,又生了个女儿,日子还算过得去。这年9月初,长胜突然找到我办公室来,说小女儿该上小学了,托我将孩子从老家办到城里来上学。我请长胜吃饭,他又喝大了,我只好找朋友开车送他。朋友送他到村头,他愣说不是自己家,坐在马路牙子上不肯走。好容易遇到他的邻居,朋友才算交了差。我找到相关部门的朋友,将长胜孩子的事说了,符合政策,人家答应教师节后给安排。9月11日,长胜领着孩子来到我办公室,弄得我哭笑不得。我说昨天刚过教师节,恐怕还得等几天。他理直气壮地质问,你不是说过了教师节就给安排吗?
过了几天,孩子如愿来城里入学。自此,我发誓再也不能掺和“没脚后跟”的事了,遂与长胜彻底断绝了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