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忽然发现胸部有一个肿块。立刻分裂成两个人,“第一个人”告诉自己没事；“第二个人”认为“出大事了”。“第二个人”赶紧把这个消息在闺蜜群里分享了。大家问得挺专业的,大还是小,活动还是固定,软还是硬,压痛还是无感。有朋友还说要陪我去检查。看得出都假装若无其事。
　　以前朋友和我分享过一个想法,她觉得社会对老年人不友好,比如煤气交费这些都要通过APP,很多老年人都不会用。这是两三年前的事,北京刚开始用手机交煤气费。当时我在互联网公司工作,我想自己还好,我对互联网产品比较熟悉,老了也不至于落后太多。这次发现症状,赶紧去手机上找大医院APP挂专家号。打开手机,医院、科室、医生、出诊时间,一步步来。可是,到挂号那一步,往往都是没号的,专家资源太少了。然后,我发现,没有回退键啊!
　　因为没有回退功能,如果没号,就要回到最初的流程。相当于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最后一道门没开,又原路退不回去,只能出去再走一遍。搞了几百遍,终于发现有个专家还剩下一个号,赶紧抢了,才通了关。
　　昨天我按照老年人的习惯,比预约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医院。
　　随着年龄的增加,越来越理解老年人。我记得我读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坐飞机,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在世,他们让我提前一天去机场踩踩点,避免第二天找不到地方。我真是不耐烦,到时候可以问的啊,哪里需要提前去了解一次呢?到了第二天,他们又很早把我赶去机场。结果早上8点的飞机,我5点就到机场了,在空无一人的候机大厅里坐着睡着了,差点误机。
　　前段时间娃英语考试,在校外的一个考场。我说你提前去踩踩点,不要到考试当天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他很诧异,似乎连“踩点”这个词都不懂。他说这是灾难性思维,夸大了问题出现的概率。我仿佛看见当年在机场睡着的自己。
　　前几天我还看到一篇文章,说如果你从来没有误过飞机,说明你太提早去机场了,因此你一定浪费了很多时间。我想,这文章大概是我儿子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写的吧?不过是偏好不同,年轻人厌恶浪费时间,中老年人厌恶风险,哪有谁对谁错啊?
　　大医院永远都人山人海。到挂号的地方排队买病历本,排了半天,人家告诉我说,病历本是在机器上买的,白白浪费了排队的时间。病历本卷成一个个小卷,装在熠熠生辉的自动售货机里,付款后就从机器里面掉出来一个。我拿了本子对旁边的人说,真先进啊。
　　到了专家诊室的楼外面,又要扫码,怎么扫都不行,我急了,和门口的护士说,我预约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们这是什么流程啊?一点都不人性化。护士拿过我的手机,打开我的APP,说:你的预约是下周,不是今天。
　　我羞愧退下,气喘吁吁,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医院的大门。“第一个人”说,没有什么大事,安心等下周来检查好了。而且今天也不算白来,医院流程变化很大,这一趟就算踩踩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