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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

齐鲁晚报     2023年03月28日
  □刘玉林

  触景生情,我觉得那棵老树一直在那里。
  在黄河口,过了渡口的浮桥,你才知道什么是空旷。视野里忽然就简单了许多。车窗外,地平线像把剪刀在哧哧向前破拆,于是世界被分成了两部分。上边是铅灰色的天空,下边是黄澄澄的稻田,没有半点杂质。
  或许,那天空中还飘着绵绵的秋雨。像牛毛一样纷纷扬扬却又不易察觉。我行走在低沉的天空下,游弋在橙黄的稻浪中。田野中一片静谧,天上没有一只飞鸟,我感觉整个原野只是我一个人的世界,直到那棵树的出现。
  那是一棵孤独的老树,像个小山包突然在地平线上隆起了。在旷野,它如云的冠盖像擎起的一把大伞,孤零零映衬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在雨雾里若隐若现。背后是一片晦暗的铅灰,下边是安详的稻田泛着赤黄。
  一位画友听我这样描述,被这个画面吸引,要去找那棵树,把它画下来。
  风景总是捉摸不定,树也是。当我率领他们驱车赶到那地方时,却没找到那棵树,只发现了稻田。天空不是铅灰色的,稻田也是一片翠绿。
  他们极其失望地望着我,我也是一脸茫然。我明明见过那棵树,怎么会消失了?于是他们中有人说,千万别相信一个爱写散文的人说的话,恐怕他自己的日子也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
  树是风景,人也是。树像生长着的人,人像移动着的树。你的风景中满眼是树,不代表树不会被遗忘,人也是这样。我之所以每天坚持在河边奔跑,是因为害怕会成为一棵被遗忘或消失的树。当我在河边这样想的时候,才感觉晨练的人群中少了一对老年夫妇,只有那位穿红色运动鞋的老人每天坚持出现。
  那对老年夫妇以前经常在河边散步。两人一直手拉着手,这让在河边健身的人时常侧目一笑。两位老人慈眉善目,眼睛里全是和悦的色彩,还不时取笑我:“别跑了,天天跑,也不见瘦……”
  现在的河边已经多久没见这对老人出现?我记不起了。树会消失吗?树该一直生长。随着季节更替的是稻田,绿了然后黄了,被收获了然后新的秧苗又插上……
  那棵树明明在那里,怎么会消失?只剩了庄稼在生长。这样想的时候,我莫名伤感起来。在都市中,一些老人总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像一片落叶飘向水面,惊不起任何涟漪,然后被流水冲走,无声无息。
  忽然想起一位阿姨已经不见很久了。那位阿姨的老伴还在的时候,我经常与他们在小区的门洞下打扑克。那老头赢得下,却输不起,输了就会发脾气。后来老头去世了,门洞里也就再也支不起牌桌。这时的阿姨时常独自漫步在街头,步履越来越艰难,就像一棵缓慢移动的老树。当与她碰面,她的眼神是那样殷切,她最盼望的大概是你会停下来,哪怕像在牌局上跟她调侃几句。但一个忙碌的中年人与一位老年人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呢?
  现在的我每天早上都会碰到那位穿红色运动鞋的老头,隔老远我就会向他打招呼。他总是先我一步来到河边,流水声里随着雾霭散去,河边的风景里总有一位老人在缓慢移动,就像一块孤零零的苔藓。老人不光像老树,还像一只易损的瓷器,总让人担心太多。
  先前,我总觉得他无非是河边一棵移动的树而已,彼此从无瓜葛。现在的我会停下来跟他聊上几句。对着流水,我偶尔会和他抽上一根烟卷。年初,老头穿了一双红色的运动鞋,一聊才知,今年是他的本命年,女儿给他买的。老头竟然还拿出手机,说有我的微信,每天都能看到我发在朋友圈的画,而我竟然不知哪个名字是他。
  风景总在变换中。树多了,人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不见了。许多时候,我们连伤感都来不及,因为我们总像树,呆在一起就成了林,却有着永远无法靠近的距离。
  不知为什么,我总在想黄河岸边那棵树。那棵树到底是存在过还是来自我的意识,还是有人把它移走了?现在的许多老树总是被人移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园艺师会在它们身上挂满吊瓶,像对待病房里的病人一样。每当树离开我们的视野,我们才发现风景改变了。而当树存在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觉得风景就在身边。
  写下这篇文字时,我有着不错的心情。在每天经过的那条街上,许多树开花了,一些老树头顶紫色的花朵堆积成了绚烂的云霞。春风一起,那些老树的骨骼都开始咯吱作响,阳光在花层的罅隙中摇曳出迷人的光晕。在树下,我忽然发现了那对以前在河边手拉着手的老人。只不过,那位阿姨坐在了轮椅里,老头在后边推得亦步亦趋。
  风起了。老头赶紧停下轮椅,绕到前边,掖了掖妻子的衣领,又把她的围巾系紧,继而他又推着老伴走在春光里。头顶的老树正发出欢快的吟唱,一些紫色的花朵随着炫目的阳光正纷纷泼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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