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
2015年11月2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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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桂林

  1972年夏天,我在驻双辽县的解放军63医院检查出患有鞘膜积液。关医生是主治医生,建议住院手术。我们和关医生打了招呼,就回家去筹备医疗费了。 
  回家后,父亲领着我到生产队办公室找史队长借钱,路上告诉我见到队长如何说、如何做,才能顺利借到钱。 
  我和父亲来到生产队队部,队长接过父亲递上的迎春牌香烟,问:“小子哪出毛病了?”父亲说:“医生说这个病叫‘鞘膜积液’,很严重,如果不做手术,会影响孩子发育,小子长大了可能成一个废人。”赵会计说:“整得挺吓人的,我看小子活蹦乱跳的,有这么厉害吗?”我父亲让我脱去短裤,指着我肚脐下方说:“医生说就在里面有炎症,越肿越大,不手术,消不下去。”父亲拉着队长的一只手就往我肚脐下方按。 
  他的手刚一挨上小腹,我就大叫:“疼啊、疼!”史队长说:“真是病得不轻啊,小孩子不会装病的。”队长看了一眼会计,会计点点头。队长了表态:“队里经济是困难,可大人就是饿着点,也得给孩子治病!”我们离开了队部时,会计说,明天来取钱吧。 
  做手术的头天晚上,我紧张、害怕。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尿了医院的床。我父亲赶紧把褥子晒到医院前边晾晒衣物的铁丝上。一个漂亮的护士看到褥子上的不规则的图案,脸拉得很长,在廊檐下和另一个护士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院子里的白桦树枝叶繁茂,绿阴蔽日,鸟鸣悦耳。病房前后靠近墙的地方,栽种着各种花草,它们竞相开放,馨香四溢。我爬上了医院东边一段矮墙,不关心护士对我的议论,也无心观看院中的风景,想到下午要做手术,忽然感到无助和无奈,禁不住从内心深处冒出丝丝凉气,想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下午,医生把我推进了手术室。我躺在手术床上,看到上方是又大又圆的手术灯,墙壁和房顶及我看到的一切,就是一个“白”。这种“白”和冬天后坨子上的雪白,怎么看也不一样。那茫茫的雪原,旷远、浑厚,仿佛有天籁之音从高远处传来,让人们有踏雪寻春的冲动和激情。这种白,好像暗藏巨大的压力,把自己压缩得越来越小,直至渐渐地消失。 
  两个医生抓住我的手脚,一个医生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碗状的罩,一边安慰着我:“别紧张,不要动,手术不疼,一会就好!”一边用罩扣住我的口、鼻。后来才知道那个罩是麻醉用具。其实,我并没有动,也没有相信医生安慰我说的话。一个六岁多的孩子,躺在偌大的手术台上,只是身不由己而已。一种药香慢慢地侵入,我感觉越来越轻,好像随着一缕烟,慢慢地淡去,和四壁的白融为一体。 
  手术以后,在医院又住了一段日子就出院了。 
  多少年过去了,人生经历了诸多的坎坷、曲折、疼痛,品味了酸甜苦辣。荣辱得失如天边浮云,或绚丽,或黯淡,已杳然逝去。这一段经历,确是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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