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抗天花的终极疫苗武器
2016年04月12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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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认为,最初的人痘可能来自贫困社会理性而残酷的选择。把一个孩子养大非常不容易,如果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再得天花死亡,那对家庭来讲就是一种极大的损失。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孩子小的时候就主动感染一次天花,如果孩子能活下来,那就获得了永久免疫力,如果活不下来,也避免了家庭后续的抚养开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人可能尝试主动利用天花患者身上采取的痂皮、脓疱液或者患者穿过的衣物作为载体,将“痘”种到健康的孩子身上,让孩子主动感染天花并获得免疫力,这就是人痘的起源。
不同的天花毒株毒力并不完全相同,患者发病相应有轻有重。如果我们选择从病情最轻微的患者身上采取痘苗接种给许多正常人,再从这些感染者中选择反应最轻微的人作为新的痘苗供体接种给另一批人,如此不断反复,我们就可以选择出毒力越来越低、越来越安全的痘苗。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早期的种痘人虽然不了解这些原理,但他们毫无疑问会倾向于选择那些病情较轻的患者作为痘苗的供体,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就慢慢获得了相对安全的低毒痘苗。人痘法在康熙时代走入宫廷,并逐渐从中国传向世界,其间被不断改良,成为人类对抗天花的第一个重要武器。
应该说,人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种有据可考的疫苗,也是中国人的骄傲。
但是,人痘法有难以克服的致命缺陷,首先是安全性。人痘是活的天花病毒,减毒减得再好,也难以保证绝对安全,每100个接种人痘者中,就会有2~3人死于接种导致的天花。此外,人痘的防护率也不是100%。1723年波士顿天花流行中,没有接种的人患天花的死亡率为15%,接种人痘的死亡率为2%。
最后,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由于人痘是活的天花病毒,接种过程其实就是感染天花病毒的过程,被接种者其实就是天花患者,这有可能人为地造成天花病毒的流行。为解决这个问题,欧洲首创了“通风屋”制度,让接种者留在屋内观察直到感染风险过去,这大大增加了接种的花费。
以上种种,大大限制了人痘的使用,而天花也依然日复一日地肆虐和收割无数的生命,直到一个人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改写人类苦难的历史。
1749年,英国格兰特郡的一个普通教师家庭里,出生了一个后来成为天花终结者的男孩,他的名字叫琴纳。
琴纳小时候接种了人痘,这段可怕的经历给他造成了巨大的痛苦,并留下了耳鸣的后遗症。琴纳小时候的玩伴皮克,则在接种人痘后死去。
琴纳后来成了一名医生,18世纪70年代,在给别的医生当学徒期间,琴纳注意到了一个欧洲流传已久的传说:放牛郎和挤奶姑娘不得天花。
牛痘,即牛天花,并不常见,但一旦传入牛群就会感染许多头牛,牛的乳房会出现局部溃疡,会影响牛的健康和产乳。破口的地方传染性很强,给这种牛挤奶后很容易感染牛痘病毒并出现手部的脓疱或者溃疡。
牛天花病毒几乎是上帝馈赠给人类的对抗天花的终极疫苗武器,它对人致病力极弱,只有少数患者会出现低热和全身不适,但不会致死;它与人天花病毒有相同的抗原,人感染它后就会获得对天花病毒的长期免疫力;它不通过空气呼吸传播,只能通过人与人接触传播,而且必须有皮肤的溃疡或者破口。
琴纳以一个医生的严谨,对牛痘进行了近20年的观察和研究,在确信自己有足够把握后,1796年5月14日,他从一个叫萨拉·内尔姆斯的姑娘手腕上的一个牛痘脓疱中取出痘苗,接种到一个叫詹姆斯·菲普斯的男孩手臂上的两个小小的人工伤口上,孩子仅有轻微的不适症状。1796年7月1日,琴纳再次给这个孩子接种了人痘疫苗,孩子没有出现任何感染征象。
1798年,琴纳发表了他那篇伟大的著作:《牛痘的起因与后果——英格兰西部某些郡的调查》。此后又相续发表了《牛痘的进一步观察》和《与牛痘相关的事实和观察的继续》。雄文三篇,字字千金,人类终于敲响了肆虐千年杀人无数的恶疾天花的丧钟。
牛痘安全,效果好,适合大规模接种,其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只能做臂对臂的接种,即将痘苗从一个人接种后形成的脓疱中取下来接种给另外的人,待后者长出脓疱,再作为痘苗来源给其他人接种,接种部位一般为臂部。
在各国政要,包括拿破仑、亚历山大一世、杰弗逊、卡洛斯四世的大力支持下,牛痘接种法迅速在欧洲和全世界推广开来。
1803年,22个没得过天花的孩子从西班牙出发驶向南美洲,其中2人接种了牛痘疫苗。航程中,每隔10天,就有2个没种过痘的孩子由种过痘的孩子接种,以保证痘苗在到达委内瑞拉加拉加斯港时仍有活力。
在加拉加斯,远航队兵分两路,其中一路带着26个孩子,以同样的方法绕过合恩角,到达菲律宾、中国澳门和广州。
1805年,也就是嘉庆十年,琴纳发明牛痘仅9年后,牛痘法传入了人痘法的起源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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