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春漫游的时代》是日本著名作家三岛由纪夫讲述自己17岁至26岁的青春记事。青春期的三岛是个文艺少年,内心充满对文学的憧憬,每天过着创作小说和写诗的日子。而成年后,看见拼命写小说的学生,他却说:“与在青春年华能充分享受阳光相比,写小说这等事,又算什么呢?”
在学生时代,我几乎没有文学伙伴,很大原因在于我的自尊心作祟,不想交友往来。
在我的想法中,青年时期的友情较为青涩,远不像能替对方设想的成年人的友情来得可靠稳定。年轻人的恋情,彼此之间经常发生龃龉,以及不同价值观引起的冲突,但既然是青春的剧本,就应该由一个人表演,人数众多闹哄哄的表演,岂不成了通俗闹剧?
当我“以学生身份写了小说”,多半也跟那些写小说的学生毫无二致,我也是难掩躁进的焦虑,喜欢钻牛角尖,总以为只有写小说才能突显自己的存在。之后细想起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很愚蠢,居然主动地抛弃了那种愉悦,亦即只有学生时期方能享受的快乐!一般说来,学生服就是它的象征,一旦大学毕业,再穿它走在路上,不是无业游民就是疯子,因为那学生服在毕业的隔天即会被丢进时间的洪流中。
每当我想起学生这种单纯和刻板的概念时,总会为自己是否有学生的特质而羞愧不安。因为学生特有的快活、漫不经心、鲁莽,以及狂放的激情,在我身上都不存在。毋宁说,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它的重要性,甚至不择手段地想把它据为己有。总之,我就是无法接受写小说的学生。
当然,现在的学生在生活上可能经济拮据,也没有那种肆无忌惮的快活,更没有那种荒唐无稽的青春。
然而,看见拼命写小说的学生,我仍想拍拍他们的肩膀这样说:“写小说固然不错,但偶尔还是到户外晒晒阳光。阳光不需收费,也不会叫你去买稿纸或昂贵的体育用品。我说同情你们,是因为你们与当年的我们不同,你们害怕各种享乐的诱惑从中阻挠。不过,那是我的反话。你们到阳光下跑步吧,去草坪上躺躺吧。因为你一旦不再是学生,从第二天起,忙碌的生活将会使你没机会沐浴阳光。也许你在石造建筑的银行里工作,也许在大楼里的办公室做事;即使当上小说家,你也得在书房里熬夜写稿,待到旭日初升之际,你才醒来。总而言之,你必须这样度过一生。所以,与在青春年华能充分享受阳光相比,写小说这等事,又算什么呢?”
另外,我也要对热衷体育运动而不爱看书的学生说:“你们很聪明。但是你们应该从生活中留出些时间去追求知性,这样你就会懂得投球、在户外跑步、跳跃的真正意义和快乐。你要拥有出色的知识架构,且要摆脱运动员特有的那种近乎荒唐的感伤主义。偶尔还要写些小说,哪怕技巧拙劣!”
话说回来,我虽提出这样的忠告,其实本身也无法抹去过来人的几许哀伤。在《浮士德》中有这样的叙述:“有时不知道为好,知道了反而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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