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端午节,杭州一游乐园举行了一场特殊的毕业典礼。10对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情侣身裹粽叶,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起“滚床单”的游戏。通过这种仪式,他们宣誓以后遭遇大风大浪也绝不分手。此举招来外界的诸多非议,甚至引来了“伤风败俗”的指责。确实,在端午节用这种方式上演一出“露肉”大戏,看客难免会觉得不伦不类。
追求爱情的忠诚和坚贞自然是美好的,但这与端午节风马牛不相及。作为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端午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从最初的祭祀到后来的纪念屈原,再到民间的驱病辟邪,种种寓意,都跟“滚床单”毫无关系。甚至有学者写文章说,端午节属于九毒日之首,应“节欲安阳,最忌行淫”,若果真如此,该活动真是贻笑大方了。更何况,商家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作为“端午民俗套餐”的一部分,这种奇葩搞怪的节目不过是一个噱头,用来吸引眼球,来获得更大的客流量。于是,端午节被消费了,传统文化被利用了。如果屈原复活见到此情此景,可能又要忧郁地转身跳江了。
对于传统节日的炒作,近年来并不少见。在消费主义时代,各种文化都被拖上了商业的马车。商家端午卖粽子、七夕卖鲜花、中秋卖月饼,这些行为都无可厚非,毕竟并未远离节日的文化内涵,我们要警惕的是过度的商业化和娱乐化。大庭广众之下,用粽叶包裹的半裸身体拥抱在一起,这完全是为了获得娱乐的效果,它颠覆了节日的文化内涵,瓦解了节日的严肃性,挂着端午的名头,却把这千年的节日当做消遣和炒作的由头,参与者缺乏对文化应有的尊重。
每一个传统节日都保留着传统文化的密码。节日的形成是基于一个族群共同的文化记忆和心理认同,又通过历史传承下来。它是一个族群的文化符号,反映出特定的历史文化。为什么我们要跟韩国争端午节?这不只是在争夺一个节日的归属权,而是在争夺寄托于节日之上的民族情感认同。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任何一个传统节日的颠覆,都会引来民众的不适。当然,对于包括传统节日在内的传统文化,没有必要因循守旧,但创新也要有底线。去年贾玲出演《欢乐喜剧人》节目收获了许多板砖,就是因为她所塑造的嘴啃烧鸡、贪生怕死的花木兰形象,戳中了许多文化学者的玻璃心,不怪他们太敏感,此类创作确实越过了底线。底线就是民众的心理认同,花木兰身上寄托着我们民族的一些美好的品德,如孝顺、爱国、善良、勇敢等。把这样一个正面的英雄人物彻底颠覆,大家感情上是很难接受的。有人说国外也经常恶搞总统或权威人士,此话不假,但这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就是现任总统尚未成为民族的文化代表。不然,恶搞一下林肯试试,也必然会招致骂声一片。
此次端午节活动之所以显得格外低俗廉价没文化,还因为它迎合了大众文化对低级趣味的追捧。它看似有着美好的寓意,其实是一种擦边球式的表演,媚俗是它的底色。文艺批评家朱大可曾说,消费主义的消费逻辑,就是利用身体的狂欢来谋求利润空间。而在这场端午潮派对中,商家自然是深谙此道。越是肤浅,越是俗艳,越是能引人狂欢,因此,暧昧的“滚床单”表演让人兴奋,这归根到底还是要满足人们隐秘的窥私欲。
这两年,我们能看到很多裸照的新闻。在故宫拍裸照,在西藏圣湖拍裸照,在大理拍裸照,这几乎成为一种风气。支持者打着艺术的大旗,将此种行为贴上文化的标签,好似有了文化认证就有了免死金牌。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行为都是行为艺术,并不是所有的裸照都堪比大卫的雕塑。这三起事件,都可以归结为在不适宜的地方做不适宜的事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哗众取宠罢了。我们并不是反对裸照,也不反对露肉,而是反对这种头脑空空的肤浅尝试。我们也不反对在公共场合表达爱意,但是情爱也应有更好的表现方式。
对于商家来说,文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他们只注重商业效果,要内涵没内涵,要审美没审美,却想着借用传统文化的外衣,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体现了当下一种畸形的文化追求。端午节毕业照事件,只是一个特殊的典型案例,类似的例子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在被商业利益裹挟的社会中,每个人都很难独善其身。精神匮乏、信仰缺失、价值观混乱,对于传统文化,我们不知如何发扬,对于当下文化,我们也不知如何去创造,无知和迷茫才造就了种种奇葩文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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