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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家喻户晓的作家、“20世纪的狄更斯”若热·亚马多在《奇迹之篷》里写到“生来的罪人”,备受歧视的底层混血与黑人,在自己的乐园“奇迹之篷”里,享受着音乐、舞会、桑巴、灯影等一切,无论舞姿还是歌声,优美悦耳还是踉跄嘶哑,都绽放出独特的光芒——用这,来形容2016里约奥运会的开幕式,也许再恰当不过!
积木式的贫民窟里,身着“巴西黄”衣裙的黑肤男女,应和着急促欢快的桑巴节奏,扭胯翘臀,带给世人以赏心悦目的感染。联想到我等的惯性思维:这种缺乏“正能量”、“美好面”的“自污”方式,如此出格地亮丑揭疤,真还不如以回避、淡化为上,最好只字不提……然而,《上帝之城》的名导却以如此正视的胆识,化“负”为正,化“丑”为美,化“腐朽”为神奇,是真正的鲁迅式的“睁了眼看”,给我等这样的“正能量”迷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正视”效果还真不错,让人领悟到筑起伊泰普水电站的国土上的人们独具的风采与魅力,感受到足球王国、桑巴家园的气魄与襟怀。
事先真还替他们捏了一把汗。630万人口、700多个大大小小的贫民窟以及由此“派生”出来的种种骇人听闻,以致节骨眼儿上启动总统弹劾程序,犯临阵换帅之“兵家大忌”；让那些抢劫、枪杀、偷盗、毒瘾、文盲、娼妓、蚊子、垃圾一股脑儿地暴露于“亿”目睽睽之下,亮相于“球”庭广众之中,其实未尝不是一种坦荡、一种真实、一种对历史的尊重!
较之于1936年柏林、1972年慕尼黑、1980年莫斯科的奥运会,里约奥运会应该说是独具特色的。在“不敢恭维”的大会的准备与服务中,懒散的民族劣根性也几乎袒露无遗。“天花板到处是洞、卫生间漏水”；连竞赛名将的器材,偷窃者也敢于下手……这个国家的丑,从家门口丢到国外,简直匪夷所思!
然而,踩着“性感、野性”的鼓点,举牌导引的三轮车,手捧树苗的伴童,引领各国运动员入场,由马拉松铜牌得主点燃熊熊火炬,翻转框架旋转着太阳般的光焰,诠释着乐观、梦幻与激情,展现底层人民真实生活的超自然力量……你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
里约的“奇迹之篷”,打破近几届奥运会开幕式豪华而昂贵的传统,改打低碳牌、环保风,“用灯光秀和3D影像展示巴西历史和文化,且呼吁保护自然环境”；仅为伦敦奥运会1/12的预算下,不见了大型特别效果,特色替代奢华,量入为出,量体为用。对于迷信“人海战术”、好大喜功的我等,不啻为清醒剂。“当40%的巴西家庭卫生不达标时,你不能真的动用上亿元去举办一场演出。”名导演的这话,好富有人情味!
还有那位行将被弹劾的名叫罗塞夫的女总统,是在她的手上,让几乎被垄断的西方奥运在南美“金砖”登陆,无论如何是功不可没的。在经济大环境不佳、政治不稳、腐败潜流涌动、福利透支、贫民窟痼疾加剧的境况下,仍然在从事祈求和平、倡导友谊、力挺公平竞赛之事,比起成年累月的“杀杀杀”、“炸炸炸”、“仇仇仇”,不知要动听多少倍。这乃是文明之赛、和平之争、友谊之会、五环的福音。
至于会后是否也将如希腊、伦敦那样,出现“后奥运经济低谷”,暂无法预卜,但眼下绝大多数人仍垂青于这别具匠心的创意,仰视海滨山顶那巨大耶稣像伸展的双臂,回味“奇迹之篷”充盈巴西符号的筵席……
(本文作者为知名杂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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