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萍
太阳躲在吸水棉花般的云朵后面。每一朵云都吸满了水,平坦的,潮湿的,平铺在头顶上的天空。漫长的上下班途中,想起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那条路一定潮湿凝重,布满人畜的脚印,充斥着发酵的气味,那个人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他听到周遭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在耳内放大,仿佛他们是踏在他的鼓膜上,直到一道裹着风的皮鞭,抽打在布满泥泞的皮肉上,那刺耳的脆响和凄厉的嘶鸣,让他陷入一种长久的耳鸣。世界失去声音,失去味道,五官的作用忽然间无法协调,可是他还是能看见血红的世界里一匹哭泣的马,在主人的酷刑下无处可逃。他走上前去,揽住马的脖颈,失声痛哭。这个人是尼采,他的疯癫这么彻底。
多么遥远的故事啊,不具名的记载称它发生在1889年的1月3日,都灵的卡罗阿尔伯托广场。
有很多人,是敢火中取栗的,甘冒一种瞧得见胜利的险,那火中若隐若现的香味,帷幕下若隐若现的秘密,总引得好奇无法回头。所以就去吧,去生存或者死亡,酣畅淋漓的,像是热辣辣的太阳下喝了一杯热水,曲折的动脉里涌动着波涛汹涌的内循环。
但你千真万确不是普通的,在千万人之中,我一眼就能看见你。绝不是手上的伤疤让你与众不同,不是你被焦灼熏红的双眼,也不是你寂寥的背影,异乡人的口音,不是不是。
我以为我看见了你的灵魂,你不肯被灼穿的,辗转的灵魂。我羞于启齿追问你,你真的有灵魂吗,你可别骗我。
人总归要寻到一条出路,我不能拒绝这样的劝慰,所以万万不会放弃寻找出路的脚步。我甚至相信,思维可以脱离规则和惯性,躯体也会告别作业,所有执迷和追逐沦为平淡,灵魂和肉体终于可以归一,恍惚间仿佛真的摆脱了羁绊,开始在时光和记忆中游弋。
关于断定你灵魂的这件事,喝一杯茶就忘记了。
可是,一切狂热和执迷,一切追逐和放任,又都被打上绝望的烙印。
高贵和卑劣之间的差异,或许只有打开脑壳细细分辨才知道。可如果这两个试验品的脑壳构造一般无二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区别呢?面对两个坦诚的,无一丝隐瞒的脑壳,我或许该松一口气,没有善恶,没有高低,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那你呢,你高贵的标签来自何处?
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耗尽热情,是一件多么安稳的事。
我终于不用再去揣测你的肆无忌惮,佯装潇洒,你编制的自我,难辨真假的微笑。
就从那一秒算起,我会遇见世上的一切,但绝不会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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