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珍
这几年,时令一过冬至,千佛山上那片蜡梅园就成为心中的一个念想。
立冬之后,山上还是满目绿色,松树一直是绿的,柳树的叶子也还没有落尽,青桐法桐的枝头有黄有绿。上山的路两边,或者哪一块小小的休闲地,忽然会有人工培植的菊花在怒放,抑或是一蓬野菊花悄然开在某处山坡上。一年到头有外地的游客来山里游玩,但更多的是住在这座山四周的市民。每当进入其中,或疾走或慢行,总会情不自禁地想:有这么一座不高不矮于闹市取静的山,供人们休闲健身,真是济南人莫大的福分呢。
即使冬至之后,观光的游客和健身的市民依然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行走其中,使得这座山冷肃中不寂寞,沉静中不冷清。然而,当到了数九寒天的季节,北方的树种叶子都已落尽,南方的那些虽然还常青着,但树干或者整棵树就被包裹了起来,像娇俏的少女穿上了厚厚的棉服,遮住了不少的灵动和风姿。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问我千佛山上什么最美,我会说:“去看蜡梅吧,蜡梅开花了,又香又好看。”大概有七八年了,在无事的冬日周末,进千佛山散步,健身是一方面,最吸引我的,就是去看看那片蜡梅园。
这个蜡梅园大约有一亩地的面积,其间密植着上百棵蜡梅树。树龄差不多大,树干已有碗口粗,枝丫有些凌乱,但寒风里依然有傲霜斗雪的风骨。园子的位置选择得也好,从工艺美院那个门进去往西一拐几十步就看到了,沿着山里的环山路从东到西或从西到东行走,这里也是必经之路。大大的“蜡梅园”三个字刻在园中央一块大石头上。不用寻找,迎面就能看得到。守护和种植这片蜡梅园的园丁,想必知道这样的一个景点一定是受人喜欢的吧。因此,只要有一朵蜡梅开了,这里就成了无数游人的宠幸之地。或驻足凝望,或流连树间,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情。这是开在严冬里的花儿呀,怎么能不让人欢喜。即使尚未开花,那缀满枝头的花蕾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从小于绿豆,到大似黄豆,再到含苞待放,时光在期待中悄然逝去,一个漫长的冬天于是变得温情脉脉,淡去了些许单调和萧瑟的背景。盛开的日子,这蜡梅园更是美丽极了,丛丛树间的每一根枝条上,都成串地开着一朵朵小灯笼一样的小黄花。待到树下仔细看去,她的花形是那样娇俏,花色是那样纯粹,花香是那样芬馥,就像冬天降落在大自然中的无言天使。
一般的年份,蜡梅开在三九,然而雨水多温度高的年份,“一九”的天,就有小小的黄花开在了枝头。比如年前刚刚过去的这个“一九”。
也是因着近水楼台的原因,看报纸上的报道才知道,最早开的那几棵蜡梅,名为狗牙梅。于是,再去仔细观赏,果然看到那开放着的小小的花瓣尖尖的,像极了狗牙。
可能因为山上空气好的缘故,也可能因为百花开尽斯花独俏,不管是狗牙梅还是磬口梅素心梅,花香都特别浓郁。靠近了闻,香气扑鼻,从路边走过,走着走着,就有一股幽香迎面扑来,或者从背后袭来,让你不由想到花香袭人的美妙。月明星稀的夜晚从这里散步走过,吟咏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样的句子,更感到有一种特别的心旷神怡。
狗牙梅最早开,开的花期相对短些,大概能从一九开到二九。到三九天,磬口梅和素心梅就陆续开了。这几种蜡梅的名字今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心怀疑问到网上搜磬口蜡梅和素心蜡梅的区别。搜到的解释一目了然。原来,素心梅因其花心洁白故名。《叙花》称之,“其心洁白,其花淡黄,花香芬馥,雅致韵人。”磬口梅则“因其花开半张半合,内轮花被片有浓红紫色,形如佛家所用之‘罄’之口而得名。”再上山去仔细分辨,果然是这样的,而且这两种梅是同时开放,各有特点也各美其美,很容易区分得开。
“好香好美呀!”几个姑娘拿着手机拍来拍去。其中一个对着那块刻着蜡梅园三个字的大石头,纳闷地问同伴:“腊梅不是腊月的腊吗?怎么是蜡烛的蜡呢?是不是搞错了字?”“应该不会吧。我问问‘度娘’。”一个如此回应着。“呀,快来看呀,迎春花开了!”一阵惊呼,又有几个年轻人兴奋地走进了蜡梅园。我无语,好在,花也不能语。
此蜡梅确实是“腊梅科”,但腊之区别于蜡者,“腊梅”侧重开花时间,特指腊月前后开的梅花；“蜡梅”则侧重花色,特指花色似蜂蜡。小心翼翼地摘一朵托在手心赏玩,花瓣确实有蜂蜡的质感,蜡黄蜡黄的,晶莹圆润,让你欢喜在心。不由又想起宋代词人晏几道那句“折得蔬梅香满袖,暗喜春红依旧”。多么奇妙的诗句,花儿不老,经典的诗句也有永恒的生命力。
“爸爸,这是什么花?”一个四五岁小孩的声音。“梨花吧。”“厉害了我的哥”,梨花是这样的一个开法吗?难道忘了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了,梨花不仅洁白如雪,而且是一夜之间千树万树开放的呀。而这蜡梅,因着气温低的缘故,她的花期很长,她是一朵朵陆续开的,有的已怒放,有的在含苞,大多数形似黄豆如思春的小伙伴长时间地含而不露呢。从三九开始开,直到五九、六九还在散发着满园的芬芳。“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即使开败了,也没有缤纷的落英,依然坚守枝头,莫非知道这时候山间花容太稀少,再留一份美丽在人间。“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百花中。”这赞美菊花的诗,此刻用在蜡梅身上,也是无比恰切。
人类钟爱花儿的美丽,有时麻雀和灰喜鹊翩然飞落在枝头,蹦蹦跶跶几下,再叽叽喳喳叫两声,然后又翩然飞去,难道这些冬天的小生灵也是来闻花香的?也许是鸟儿们在天空中传递出了花儿开放的消息,这不,正月里趁着过年的喜悦,来观赏蜡梅的人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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