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光
《遥远的向日葵地》是青年作家李娟的最新生活随笔,全书以清新俏皮、洒脱明快的语言,以母亲苦心经营九十亩葵花地为视点,情趣盎然地绘制出一幅边地人民艰辛劳作与生活的精神图谱。
生在新疆、长在四川的李娟,曾跟随母亲在新疆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岁月的淘洗,让她对那段过往的日子记忆犹新。或许是生活的磨难和艰辛让她有了太多感悟,或许是边疆人民从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品格深深感染了她,让李娟在讲述这段边疆风情时,格外从容淡定、宠辱不惊。她对牧民们辗转漂泊的游牧生活寄予关切,对他们迁徙劳作的日常生活进行了原汁原味的书写。特别是她对自己母亲的记叙,尤显真诚而出彩。西北干旱少雨的季节,不仅让大片的庄稼随时面临着枯萎和凋谢的命运,也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常陷于无水可用的尴尬。在晴热的日子里,母亲穿行在广漠的葵花地里,精心侍弄着这些向阳而生的生灵。为了节省洗衣服所要耗去的水量,只要一出汗,母亲即脱去身上的衣衫,直到不着一纱为止。作者写到这里,也和读者一般惊异地问母亲:“这难道不怕人家看见吗?”面对女儿的担忧,母亲却悠然一笑:“那么大的地方,有谁来呀?再说比人还高的葵花林密密麻麻的,谁也看不到呀。”再如母亲在忙完了农活后,还要一个籽一个籽地为家中的小狗剥葵花仁吃,却一边嚷嚷着说“老子累得要死,还要侍候这些小祖宗”,彰显出母亲豪气耿直的性格、苦中作乐的生活态度。
李娟观察生活的视野由小而大,渐次展开。以母亲经营九十亩葵花地为背景,讴歌的却是边疆人民的群像。全书共分四十八个小节,以作者一家人在阿勒泰戈壁草原的游牧生活为背景,将北疆大地茫茫戈壁滩上的一次次迁徙与留守镂刻于平淡而琐碎的日常生活记忆中。李娟的笔下,既记叙了亲人的直率单纯和勤劳乐观,将他们辛勤耕耘的身影、不甘受命运摆布的向上精神鲜活地呈现于笔端,还以平视的视角,以拟人化的笔墨,生动勾勒着家中小动物们的生存图景。
行走在北疆深沉旷远的草原、荒滩和雪山,李娟对阿勒泰戈壁风光的描画,同样让人印象深刻。不论是湛蓝的天宇,还是低悬的浮云,抑或是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草滩、笔直坚挺的向日葵林,在她的笔下,无不透着浑然天成的自然之美。她有着屠格涅夫描写风景时的婉约与细腻,又有着萧红直抒胸臆时的奔放和通畅。她用心用情感受着自然界的四季更替,聆听着那苍茫大地上原始而古老的天籁之音,骑着摩托,赶着牛羊,在简陋的地窝子里,与家人品着边塞的清幽与荒凉；在气势如虹的向日葵林里,目睹母亲的柔韧和刚强；在悠扬的马头琴声中,摊开洁净的稿纸,尽情颂扬北疆人平凡而伟大的生命激情。
千百年来,生活在阿勒泰戈壁滩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与季节相随的迁徙和坚守,生活赋予了他们随遇而安的豁达和超然。李娟以别样的眼光,采撷着这种思想上的芳香,用她涓涓流淌的文思才涌,给我们带来了边疆大地上亘古悠长的风情长图,这种清新明丽的惊喜,朴素而简约,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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