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正在对出土竹简进行科学清理。(资料片)
散发着现代艺术气息的山东博物馆展厅里,静静地躺着一批竹片。循着灯光,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行文简洁流畅。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小竹片,却个个都是无价之宝,这就是震惊中外的,山东博物馆“十大镇馆之宝”之一的《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竹简。
□山东博物馆 杨青
尘封淤泥的珍宝
惊人的发现,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对考古发掘工作来说,尤其如此。
沂河西岸,蒙山脚下,临沂故城南1公里,有两座东西对峙的小山岗,相传,每到春夏之交,两岗遍生花朵形似云雀的一种灌木,东岗花黄似金、西岗花白似银,故东岗名金雀山,西岗名银雀山。
1972年4月,古老神秘的银雀山已从冬日的沉寂中苏醒过来,风和日暖,草木葳蕤。此时,山上正在进行一场施工建设,建筑工人们凿石刨土、对高低不平的石头坑进行清理时,意外挖到了一个略显规则的长方形竖穴。这一偶然发现,揭开了银雀山汉墓考古的序幕。当地文物组接到报告后,立即赶赴现场勘察发掘。随后,省里派山东省博物馆的考古专家到临沂协同发掘。
经过高强度的抢救性发掘,考古专家们很快将此处的两座墓葬清理完毕,并将它们编为银雀山一、二号汉墓。两墓相距0.5米,均为长方形竖穴木棺椁墓。由于年代久远,棺室内部存有积水淤泥。两墓棺内各有尸骨一具,但已腐朽。根据墓葬形制及出土器物,专家推断两墓葬年代均为西汉前期。墓主人与太史公司马迁大概同时代。
令人欣喜的是,两座墓葬中除出土了陶器、漆木器、铜器和钱币等,同时还发现了大量存有文字信息的竹简。竹简,用狭长的竹片(也有木片)制成,是战国至魏晋时代,纸张推广使用之前,古人的主要书写工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些看起来并不显眼,浑身淤泥的竹片,将引爆一场轰动世界的历史大发现。
专门为竹简盖起小楼
银雀山汉墓出土竹简在地下环境中,经过两千多年的侵蚀,连缀竹简的编绳已经陈旧腐朽,部分竹简断折、开裂、残损严重,急需科学地清理和保护。鉴于当时山东省内无论是文物保存的设备,还是工作人员的技术手段,都不具备保护、整理这批汉简的条件。出于安全考虑,山东方面遂向国家文物局求援,1972年5月,这批竹简被悉数运往北京。国家文物局组织全国抽调的文物界学者,对这批竹简展开全面的清理保护和研究。
经过专家近两年的细致工作,1974年5月,整理工作初告结束。两座汉墓共整理出近五千枚汉简,此外还有两千余件残片。内容主要包括四类书:兵书、论政论兵之书、阴阳数术方技书及其他古书。其中,兵书数量最大,也最重要,可以说是个古代军事文献博物馆,而最令世人瞩目的当为《孙子兵法》与失传近两千年的《孙膑兵法》同墓出土。
在这些出土文献中,一部分为佚书或首次发现的古籍:1.《孙膑兵法》(《齐孙子》)十六篇,2.《孙子兵法》(《吴孙子》)佚篇五篇,3.汉武帝《七年视日》(原名《元光元年历谱》)4.《地典》,5.唐勒、宋玉论驭赋,6.《守法守令》等十三篇,7.论政和论兵类五十篇,8.有关阴阳、时令、占候之书十二篇,9.相狗、作酱法等杂书。一部分为现在还有传本的古籍:1.《孙子兵法》十三篇,2.《尉缭子》五篇,3.《六韬》十四组,4.《晏子》十六篇等。这批珍贵的文化遗产,对研究中国历史、哲学、古代兵法、古历法、古文字学、简册制度、古籍校勘和书法艺术等方面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破译工作完成后,周总理亲自批示调拨专列将这批竹简运回山东,入藏山东博物馆。山东省政府专门下拨专项经费,在馆内单独为这批竹简盖起一座三层小楼,被当时的博物馆人称作“竹简楼”。
千古争论尘埃落定
诸子百家中,专门从事军事活动的学派——兵家,诞生了许多著名的军事将领。据司马迁《史记》记载,在兵家中有两位“孙子”,且各有兵法传世。“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闾。”“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由此可见,春秋时期,见吴王阖闾的“孙子”,名曰孙武。孙武过世后百年,战国时期,齐国将军田忌向齐威王引荐的另一位“孙子”,名曰孙膑。
令人遗憾的是,《孙膑兵法》自隋代始,便不见于历代著录,大约在东汉末年便已失传。长久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文。孙武的《孙子兵法》虽流传于世,也因历代修订,难以得见原貌。由此,关于孙子与孙膑,自宋代起,学者聚讼千年,莫衷一是。有人认为孙武、孙膑各有其人,并分别著有“兵法”流传于世；另有人则认为孙武、孙膑实为一人,“武”是其名,而“膑”为绰号。
银雀山《孙子兵法》《孙膑兵法》汉简的同墓出土,可谓“石破天惊”,引起了全世界范围的极大关注,彻底揭开了这个千古谜团,证实孙武、孙膑各有其人,各有兵书,使得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历史大讨论戛然而止,并掀起了“孙子兵法”研究的新一轮热潮。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银雀山汉墓竹简自1976年入藏山东博物馆以来,已近半个世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尊崇。2021年,中国考古学诞生百年之际,银雀山汉墓成功入选“百年百大考古发现”,足见其价值之珍贵!
(文左图为《孙膑兵法》竹简节选。释文:昔者,梁君将攻邯郸,使将军庞涓带甲八万至于茬丘。齐君闻之,使将军忌子带甲八万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