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雪
2015年12月0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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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宇飞

  初雪,总是让我想到初恋——初雪之恋。这或许是因为岩井俊二的《情书》,渡边博子站在白茫茫的雪山上喊着“你好吗”“我很好”。我想这世间所有的思念都可以用这句话来表达:你好吗,我很好。而她的丈夫藤井树与藤井树之间悸动而美好的初恋,被漫长的时光掩埋了的初恋,美得我一塌糊涂。
  一早醒来,推开窗,窗外已是白茫茫一片雪地了,雪还在扑簌簌地落着,鹅毛大的雪花,砸在房前屋后,一时让我很是惊奇又兴奋,这是二O一五的年的第一场雪,在我毫无预警之下寂静无声的来了。
  我与好友通了电话,她在那头说,这样的天气适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最好是二锅头。我笑了,挺娇羞的一个妹子,竟想喝二锅头,果然是爷们。
  扣掉电话,我戴上红色绒帽,裹了厚厚的围巾,与往年一样,走,踩雪去。此刻万籁俱静,小院已是玉树琼枝,银装素裹。昨夜还是挂满金黄叶子的老银杏树,已然光秃秃的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稍用力一摇,头顶就会扑通扑通下起大块的雪来,砸在头顶,落在肩上,冰凉凉的,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咯吱咯吱声,在这冷冽的冬风里,心里开出一朵雪莲来。
  院里的行人极少,或者上学,或者上班了,只有些他们走过之后遗忘下来的脚印,也在慢慢地被大雪覆盖。走进后园里,长石凳上也积了一层亮晶晶的雪,一个手掌拍下去,迅速地抽了回来,太冷了。年纪一大,果然更怕冷了。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瞎逛,在这寂静的雪国里,怎么都显得有些落寞。雪飘如絮,纷纷扬扬地洒在我身上,浑身一抖一跺脚,雪片便哗哗往下掉。我抬眼望去,今年的雪确实比往年大了些。松树林里传来妈妈的声音:儿子,咱们堆雪人吧。
  要说最美的雪景,应该是在故乡。最好是鱼鳞瓦的屋檐,站在屋檐下就可以看到斜飘着的碎雪,像自在飞舞的蝴蝶,梦呓着下一个冬天。它知道,冬来了,还会再有冬;我也知道,冬来了,还会有春。此时站在故乡的房顶上,极目而望,鳞次栉比的老房子都不约而同的铺上一层银雪,那景致简直美翻了,整个村庄都透亮透亮的,照进心窝窝里了。
  忽记起旧年事,那时大约七八岁,一下雪,就爱央着姥姥堆雪人,团雪球,不亦乐乎,甚至都不愿意让姥姥扫雪。有一年雪下的特别大,清早我从被窝里爬起来,姥姥替我套了棉衣棉裤,说,外面下雪了,我堆了个雪人。这可把我高兴坏了,跑去门前一望,南屋的梧桐树旁,立了一个不太像雪人的雪人,眼睛是红豆做的,帽子是小铁桶,没有鼻子,没有嘴,只用手画了一个弯弯的弧度。那时舅舅则是嫌我们幼稚的,对雪人嗤之以鼻,而我则是极其开心的,在我童年幼小的世界里第一次见到雪人,之前的都是在小学读物中见到的。我满心欢喜的在雪地滚着雪球,也全然不顾冷了,从东墙滚到西墙,又从西墙滚到东墙,愣是碗大的球也滚不出来。姥姥则站在雪地里,高兴地说,今年是个好年呢,“瑞雪兆丰年”。而今大雪纷飞时,我常想着跟我的姥姥通一个电话,说一说我的兴奋不已。我也总想着,此时我若是身处老家该多好,身边有个七岁小童,这样我可以蛮有兴致地陪他堆雪人,打雪仗,雪地里听笑声。不然一个人,走在雪中,甚没意思。
  雪停之后一两日,便是哗哗啦啦化雪的日子了。化雪是最冷的,这是老一辈人说的。化雪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裹得就更厚了,更显的臃肿,姥姥不准我出院子里玩,连手也不让我伸了。可我偏是不听的,和小伙伴们嬉笑打闹,踩在雪水的地面上,蹦蹦跳跳,不一会棉靴就湿透了,脚趾头冰冷冷的,跑回家便是一顿数落,然后乖乖地把脚贴在暖炉上暖上一暖。而屋檐的雪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时间一长,在天寒地冻的冬日里,就形成了一枚枚晶莹剔透的冰锥,上端粗,中段窄,下端则是尖尖的。在屋檐边排成一行,像水晶,白日里闪着光芒,最是吸引小孩子。我常与小伙伴们徒手生掰屋檐上的冰锥,可那冰锥又结实又冷,常常一个没掰断,手已经冷得要命,肿起来了。于是把手插在口袋里捂一会功夫,再继续掰,总算掰断了,也是从中间断裂下来的,但也是蛮高兴的,这个时候把它含在嘴里,冰冰凉凉的,瑟缩着脖子,很是爽。有雪的冬天,特别有趣味。
  我能想到的事也就这些了,应该还有许多与雪相关有意思的往事,只是我还没有想起。此时,窗外还在飘着大雪,斜着,竖着,各尽姿态,错落有致。我想,今日的雪会下一整天吧。恩,今年,又是一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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