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大阪的夏普总部大楼,由于连年亏损,该大楼已于2015年被迫出售。
2月5日,郭台铭在与夏普方面谈判结束后的发布会上。
本报记者 王昱 编译
快亏死了也不卖
“终于有结果了。”在雅虎日本25日报道夏普接受收购的新闻下方,有日本网友如此评论道。的确,在获知夏普被一家当年给自己打下手的中国台湾企业收购后,不少日本人并不感到吃惊、惋惜,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近几年来,夏普已经在亏损方面达到了“神话”的级别,明眼人都知道它早晚得卖。
2012年3月,夏普发布了2011财年数据,净亏损高达2900亿日元(约38亿美元),是自1912年公司成立以来最严重的年度亏损。2012年以来,夏普为了扭亏做了很多努力,但都以失败告终。该公司2014年巨亏19亿美元,之后又将1200亿日元以上的注册资本大幅削减至1亿日元(约合人民币仅518万元)。此外,夏普去年还大幅裁员3500人,并出卖多处公司全盛时期在各城市兴建的商业楼。2015年7月,中国家电厂商海信出资2370万美元收购夏普墨西哥工厂全部股权及资产,同时还获得了夏普电视在美洲地区的品牌使用权和所有渠道资源。
夏普连年砸锅卖铁,让不少日本经济评论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少人催促夏普趁着“尚有姿色”之际,赶紧进行“优化重组”。“再不卖什么都没有了!”去年7月,当海信并购夏普的北美业务后,曾有评论如是说。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夏普的收购案却一拖再拖。据日媒报道称,早在2012年夏普公司报出创纪录亏损的财报时,郭台铭的富士康就表露出了欲对夏普进行全面收购的意向。然而,这场收购案最终被拖成了一场“马拉松”。事实上,直到协议签订前两个星期,富士康还在与背后有日本政府扶持的日本创新网络公司进行收购竞价,而后者开出的价码从来没有超过富士康的一半。而富士康最终之所以如愿以偿,是因为开出了7000亿日元的天价,日媒自己都承认“这个价格几乎可以买下三个夏普”。
收购一家连年巨亏的企业为何如此之难?美国《华尔街日报》早前曾将这起收购案看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原因是“日本政府根本不想向外企出卖夏普”,至于原因,除了担心自身高精尖技术外泄以及“日本对本国企业的自豪情结”外,另一重顾虑是忧心像富士康这样的企业能否按照日本的规则“履行企业义务”——日本政府担心外资企业对本国大公司的并购会带来裁员、日式“年功序列”制度崩溃等一系列问题,而这些问题最终的承担者将是日本政府。
政府扶持害了夏普?
的确,作为一家诞生于1912年的百年老企业,夏普几乎可以被看做日本老牌家电企业的代表。而与索尼等企业不同,夏普甚至貌似赶上了新一轮的智能手机浪潮:作为苹果公司的合作者,夏普至今依然是苹果智能手机触摸屏的三大供货商之一。
事实上,郭台铭之所以对收购夏普“矢志不渝”,甚至开出天价,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美国《华尔街日报》24日援引消息人士的话报道,收购夏普恰好体现郭台铭在公司内部常说的“眼球计划”,即发展成为高端智能手机屏幕的主要供应商。在收购夏普后,富士康与苹果将形成更牢固的合作关系,共同对付三星、LG等韩系手机厂商。
然而,这样一来夏普的倒下似乎就显得更加不可思议——为什么一个如此巨型的企业,会在产品尚有竞争力的时候,自己却不得不退场?
有分析指出,夏普的衰败很可能正是败于政府对其的过度“呵护”和其引以为傲的日式企业文化上。在战后日本经济腾飞的过程中,日本政府与企业的官民合作以及上下游企业之间的团结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西方人甚至发明了“日本有限公司”这个词来描述日本企业团结一心开疆拓土的竞争策略。然而,这种“抱合”所付出的代价是,日本企业普遍染上了相似的“日式企业文化”——公司内部讲究按照进社年限论资排辈(所谓“年功序列”制度),而对外,日本企业一般不会开除与公司正式签约的正式社员,因为员工的整套保障体系是与公司而不是社会挂钩的,贸然裁员“会给他人添麻烦”。
曾经辉煌的夏普很可能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被窒息的,2012年,夏普公司内部曾经进行过旨在寻找公司问题的“抱怨会”,员工可以用匿名方式“吐槽”公司面临的问题,结果令人大吃一惊。平素只知埋头干活的日本社员们内心中竟然个个牢骚满腹——有人抱怨称“工作做得不好也照样混日子。相反工作做得好的人反而是集期待和压力于一身,工资也不见得就多,很不公平。”还有人说:“就算公司快不行了,主动辞职的人却很少,离职率非常低。虽说辞职就等于失业,但是都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员工宁愿死气白赖地耗着,这样的士气还能出什么结果?”夏普衰落的症结所在其实大家都清楚,但就是治不好,因为这就是“日式企业文化”。
郭台铭在收购夏普后承诺将保留其品牌一百年,但同时又暗示可能将对40岁以上的员工进行裁员,这一明显违反日企习惯的决定,无疑昭示着夏普已经不能被称作一个纯粹的日企了——不过,在产业大潮风起云涌的今天,“告别日企”对夏普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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