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 齐鲁晚报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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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　爷

2016年09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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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恒杰
　　看到孙子从山下走上来了,爷爷赶忙放下手里的铁壶,抓起几块树皮把刚才吐的一摊血盖住了。
　　“你爹能起床了吗?”等孙子近一些了,爷爷问道。
　　孙子把手里的小箢子放在小石屋门前丝瓜架下的小石桌上,说:“爷爷,俺娘刚烙的油饼,还有鸡汤,您趁热吃。”他看见爷爷比昨天更瘦了,腰也更弯了。
　　爷爷在小石桌旁坐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总是咳嗽不止,还老是吐血。
　　“我去看看你爹。”爷爷说着,艰难地站起来。
　　孙子一只手提着箢子,一只手扶着爷爷向山下走去。
　　爷爷想,搁以前啊,他哪里让人扶过?这二百多米高的山,这爬沟上崖的羊肠小路,不到半袋烟工夫他就能打一个来回。三十多年前,老伴去世,给儿子娶上媳妇后他就到这山上来了。他先是承包了一百亩荒山,后来,承包范围到了六百亩。三五年时间,他就把那片荒山栽满了板栗和果树。可就在那些果树开始坐果的那年,一场无名大火把他的心血全部毁了,毁得没一点儿踪影。他发疯般在山上来来回回地跑,他想从山上跳下去死了。可他没有死,而是憋着一口气从头开始。现在,这大片荒山又是满目青翠了。去年,儿子摊上了不少事,一下就病了,住了十几天院,回家就躺在了床上。这人啊,不就是活的一口气?不论摊上什么事,都得想开,没有上不去的山。
　　在儿子的床头坐了半个时辰,爷爷对孙子说:“把后窗子打开,让你爹看着我上山。”
　　爷爷挺了挺腰,走出家门,向屋后的山上走去。
　　躺在床上的儿子看见向山顶上走去的父亲,脚步是那么坚定有力,身子是那么轻快稳健,孙子想撵上去扶他一把,他也不肯。儿子眼里漾满了泪水,自言自语地说:“爹可是快九十岁的人了啊……”
　　孙子一路气喘吁吁地撵着爷爷走上山来。当他跟在爷爷后面刚走进小石屋时,突然看见爷爷跌倒在了地上。
　　爷爷断断续续地对孙子说了几句话,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半个月后,孙子搀扶着爹爹走上山来。小石屋里的一切都像是原来的样子。孙子说:“爹,爷爷说,他去镇上俺姑家了,住些日子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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