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不愿意参加任何演出比赛,不愿意在公众面前表现自己。
“你这不是什么与世无争,你就是懦弱。”我多年来堆砌的高墙被朋友轻飘飘一句话瓦解得灰飞烟灭。我心里其实早知道,但就是不肯承认。“喏,我这儿有一个钢琴比赛的报名表,你不是练钢琴嘛,去试试呗!”报名表已经不容拒绝地递到了我手中。
有那么一刹那,我心中的激情如原子弹爆发瞬间,猩红的温暖蔓延开来。我,不能再做一个胆小鬼了。
再次去钢琴老师家上课时,我就同她提起这件事,她脸上有难掩的欣喜。她给我挑了两首曲子,其中一首是李斯特的《夜之和谐》,那是一首极考验技巧的曲子。我想都没想就选了它,果断放弃另一首比较简单基础的曲子。
“我很开心你能选这首,说明你愿意尝试,愿意突破自己了。”老师语气有些激动,她脸上的笑明显不同于平日,那是一种亲眼见到冬末的冰雪被三月暖阳融化后化作潺潺春水的惊喜的笑。我看到她目光中炽热又笃定的期待,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心。
刚开始那几天我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练琴,一开始看着谱子都弹得磕磕绊绊,我逼迫自己沉下心来一遍又一遍地练,原本动听的曲子被重复枯燥的练习消磨得所剩无几。琴房里的暖气不巧坏掉了,但那段日子我却总赖在琴房里不肯离开,仿佛生来就与之一体,直到手指冻得麻木了才肯罢休。没有规律的一日一餐,再加上琴房冰冷得让人几乎要失去知觉的空气,我眼前的五线谱渐渐模糊,我在这片模糊中渐渐晕了过去。醒来时已躺在了床上,母亲坐在我身边,看我缓缓睁开有些空洞的眼,她还没开口,眼泪就先落下了。
“妈妈,我不想练琴了,什么都不想练了。”我哭喊出来。母亲沉默片刻,没摇头,亦没点头。往常我提出这种要求总会被母亲拒绝然后痛斥一顿的。
“钢琴老师的电话。”母亲递给我手机。耳畔是熟悉的温柔声音:“将来的你,一定会感激现在拼命尝试的自己。”
颓废了几天后我又坐回了钢琴前,我慢慢把手指放在琴键上,一枚一枚用力按下去,音符一个又一个弹得老高,又软绵绵地塌陷,声音像哽咽一样,连不成一条线。但这次我没想过放弃,我想尝试一下,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在这首曲子我可以脱谱流畅弹出时,我看到了指尖象征着尝试与蜕变的薄茧。
这次比赛于我而言是重新发现自我的起点。时至今日,在每一个辗转反侧想要停滞不前的黑夜,耳畔响起的那句话总能否定我的犹豫不决:“将来的你,一定会感激现在拼命尝试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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