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倪自放
70岁的香港导演许鞍华执导的电影《明月几时有》,有许多让人意外的地方。
从题材上说,《明月几时有》讲述的是广东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在香港的抗日往事,但并不像我们想象的类型电影那样,片中几乎没有多少爆炸、战争场面,倔强而优雅的许鞍华,只是描述了战争洪流下一个个普通人的所思、所想、所做,他们的恐惧、进取与忧伤。
《明月几时有》有个类型片的引子,茅盾、邹韬奋等文化界人士困在香港,东江纵队负责将他们护送出去。他们向帮派借道,暗夜中的一叶扁舟,激烈明快的开头后,电影的叙事渐渐平缓,原来护送文化界人士的那些普通人,小学教师方姑、作家茅盾当初的房东、方姑的男朋友、彭于晏扮演的东江纵队战士刘黑仔才是电影的主角,抗日英雄是这些普通人。
彬仔,方姑的学生,一个负责传递情报的童子军。电影一开始,梁家辉扮演的老年彬仔开始讲述当年的事情。我比较排斥用当事人角度讲述故事的电影,因为这代表着叙事上的呆板。但随着故事的行进,会发现彬仔的故事也极其动人。在传递情报的岁月里,这个十多岁的孩子总是充满恐惧,黑夜里呼啸的风声,也曾让这个少年胆战心惊。而他是战争洪流中抗争的一分子。
文艺的许鞍华,喜欢用一些诗词点缀平缓的故事。在《明月几时有》里,使用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有意思的是,这首赏月思人的作品,用在了霍建华饰演的中共地下党和日本大佐之间,配合这首词的意境去看,才发现经过最初的信任与最后的纷争的两人都成为战争洪流中的微尘,他们的喜怒哀愁,与战争中的普通人并无二致。
明月是什么?在整体色调为黑色的影片里,明月代表着诗意和美好,更代表着对胜利的渴望。正如方姑两次吟诵的茅盾散文《黄昏》,“风带着夕阳的宣言走了。像忽然熔化了似的,海的无数跳跃着的金眼睛摊平为暗绿的大面孔。远处有悲壮的笳声。夜的黑幕沉重地将落未落……”
一个普通人对胜利的渴望,体现在电影的每个镜头中,周迅饰演的方姑说了好几次“等到胜利的时候”。电影最后,刘黑仔要到粤北去抗战,方姑告诉:“我的真名叫孔秀芳,今年要27岁了,你记住这个名字,一定能找到我。”那时节,涛声依旧,月朗星稀。历史上真实的刘黑仔牺牲于1946年,恰好也是27岁,真实的方姑在1998年去世,离那时的明月,已经过去50余年。在过去70余年后的2017年,回望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确实是在读一个个普通人的史诗。影片没有太多宏大的战争场景,所以这是文艺的史诗,倔强而优雅,一如影片的英文片名,《Our Time Will Come(我们的时代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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