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那座公园
2018年06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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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进军
  台北醒得早,不到六点天已大亮。在门童“早安”的问候声中,匆匆走出酒店,招手揽车前往研究院路二段旧庄岗地胡适公园。
  十余分钟的车程,在我尚未完全看清这个街区貌相时,的士已经缓缓停靠在路边。研究院路二段纵贯南北,漆黑的沥青路面沿着南岗山余脉山脚,将中研院与胡适公园一分为二。路东是“中研院”,路西则是胡适公园,公园大门与中研院侧门相对。 
  公园白色的拱形大门,在绿色植被掩映下尤为醒目,直线条的槟榔树下凸显弧形的流畅,或许是雕塑家刻意将作品安放于此。拱形大门下,规矩形状的白色基座上镶嵌着青铜板,凸版金光的“胡适公园”四个大字跃然其上。
  远处望去,拱门的构图,不知是否暗示“循规蹈矩”之意?也许在林语堂先生的“论曲线”中能够解惑答疑。济南方言称做事做工好、认真谓之“真规矩”,也许也在此寓意之列吧。 
  依山势而建的石阶小路曲径通幽,时而传来虫鸣鸟啼。一只黑白相间的大鸟儿不知何时飞来,不停地盯着不速之客,却没有丝毫的惊恐和敌意。我挥挥手告诉它,前面的塑像便是我要造访的主人,请不要介意。 
  高高的青石台基上,安放着先生身着博士服的半身铜像,深邃的双眼望着前方,凝视着山下的故居,凝视着曾经工作的地方。微笑而不失庄严的面容,令人肃然起敬。
  望着铜像,记起其“不要抛弃学问”的名篇,“学问便是铸器的工具,抛弃了学问便是毁了你自己”。其毕生倡导的“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的治学方法,至今为人所用、所畅想。
  以博士服塑造胡博士的形象也许最为贴切,最有说服力。早年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并获哲学博士之后,还获得世界诸多知名大学授予的名誉博士学位多达三十五个,终其一生集三十六个博士头衔于一身的学者绝无仅有。学者、诗人、思想家、哲学家、外交家、史学家、教育家、翻译家、文学家,就是对这些博士头衔的诠释,并以其无与伦比的特质引领时代的方向。
  铜像台基上洁白的大理石,镌刻着一代书法宗师于右任先生的手书“胡适之先生像”。前方的空间,似乎是其等候来访者交流的场地,在交流声中,胡博士“我的朋友式的哈哈哈……”的笑声,定会在旧庄岗地上空回荡。据此对面的尽头,有棵大树挺拔耸立、枝繁叶茂,撑出一片天地般的伟岸,或许这就是常说的思想之树。
  顺山路拾级而上,不远处便是先生与夫人江冬秀的合葬墓地。白色回字形回廊环绕着方正的墓石。墓石正上方碑墙四个镏金大字“智德兼隆”,为其褒扬定论。大理石花池内的小茎红花绿叶,随季节盛衰伴随着长眠的逝者,洁净的白色鹅卵石紧紧围绕墓石,与其连成一片。 
  热带雨林般的枝叶,遮住了明亮的光线,更显肃穆。唯我伫立在回廊下,凝望着方正的墓石,行注目礼致敬。人生如梦,生前身后一百多年过去了,世间变迁,如何评论,是贬是捧,如同其字“适之”,淡然处之。至少九十多年前的白话诗作,仍被知道你或是不知道你的人传唱,吟诵至今,“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长长的青石台阶中央,构筑了一块墓志铭,一块未曾有的巨石墓志铭。墓志铭上金光闪闪的刻字,连同映照在黑色大理石上的蓝天白云,融入天体,游走天际。
  这是胡适先生的墓。
  先生生于1891年。卒于1962年。
  这个为学术和文化的进步,为思想和言论的自由,为民族的尊荣,为人类的幸福而苦心焦虑、敝精劳神以致身死的人,现在在这里安息着。
  我们相信形骸终要化灭,陵谷也会变易,但现在墓中这位哲人所给予世界的光明,将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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