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爱华
“爸爸,快把虾头给妈妈,妈妈喜欢吃虾头,不爱吃虾肉。”6岁的小宝两眼盯着他爸手里正在扒皮的虾叫道。我惊呆了,多么熟悉的语言。小宝像极了小时候的我,而我像极了我的妈妈。
在外人眼里,妈妈是一个善良厚道之人。可在我心里,我对我妈却是“嗤之以鼻”,因为在我面前她经常说“谎”,奇怪的是,常常还让我信以为真。
比方说吧:小时候,因为我爹在外面上班。逢年过节,家里都有鱼吃。每次吃鱼的时候,妈妈都是那句话,妈妈不爱吃鱼,你们仨把好肉都吃了,别剩哈。我相信了,争着抢着把鱼肉给吃光。可每次姐姐吃的最少。有一次,吃完饭,我趴在窗窝处玩,却看到了妈妈站在锅台边咂吧鱼刺、鱼头。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猜想可能妈妈真的喜欢吃鱼刺鱼头。此后,每次吃鱼,我都招呼哥姐赶紧把鱼肉吃了,尽早让妈妈吃上鱼头鱼刺。每当这时,姐就会翻着大白眼珠子瞪我。我不服气,“姐,你干嘛瞪我?你问问妈,我说的对不对?”妈妈忙不迭地应着:“是是,秋说的没错。”姐大喝一声:“秋,你彪吗,妈舍不得吃鱼肉,为的是让我们多吃点。这点事,你都不懂……”只见姐满眼水雾,妈别过脸去,而我则一脸懵逼。
比如:妈没事,别惦记妈,不用常回来。可每次打电话说要回家,她总是老早就准备好我爱吃的饭菜,蛋菜等大包小包的摆了一地,等我带走。然后站在门口等我回来。见面的时候却唠叨着,“就把你闲的,没事老回来干嘛。”听起来好像不想闺女似的。听邻居说每次我走后她都会上平房上看我走的不见人影,还舍不得回去。她就是这样“口是心非”
说起妈妈的“谎”言,几天几宿也说不完。可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是那2块5毛钱的故事。
那年,家里给哥盖房,结婚生子,姐出嫁。家里不但没积蓄,饥荒拉了一大堆。为了还债,妈妈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那年88年,我上初三(妈妈在哥家看孩子),3月的一个周五的晚上7点半左右,我写完作业,蹲在灶前烧火热饭,只见妈妈一瘸一拐地推开家门,喊道:秋,你看,妈给你带猪头肉了。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块装在方便袋里的猪头肉,放在菜板上,切好盛了一碗。我闻着肉香,立马跑过来,顾不上拿筷子,捏起一块就往嘴里送。咂吧咂吧嘴,哇,真香!过了年,头一次吃肉。看到肉,我眼都亮了,不住嘴地连吃了几块。连喊 过瘾!我捏了一块送到妈妈嘴边,(只见妈妈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按理说春天乍暖还寒,再说妈妈还坐车回来,不至于出汗啊。我纳闷着)妈妈把脸转到一边:“妈不爱吃肉,你使劲吃哈。”肉香的诱惑,我顾不得想太多。我端起碗,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我忽视了妈妈为什么一瘸一拐的问题,忽视了妈妈 额头沁满汗珠的问题。
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妈妈的呻吟声惊醒了,爬起来,焦急地问:“妈,别吓我,你怎么了?”妈抬起手指了指脚。我掀起被子,只见妈的脚脖肿得老高,脚底也有多个水泡。我吓坏了,赶紧找了一贴膏药,给妈妈在脚脖处贴上,问妈妈到底咋回事?妈妈直摇头,说没事。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地追问,妈妈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几个星期没回家看上学的闺女了,我惦记着你还有没有吃的了。想起你,我着慌了。早起我就商量你哥,让他明天请天假,我回家给你蒸锅馒头、包子,你哥同意了。
中午,我因为想着家里的你,心慌慌的,饭也没吃几口。2点半的时候,你哥拿了一张车票回来,让我坐3点20的客车回家。我一路走,一路想,坐个车还得2块5毛钱,这些钱够我买块生肉回家给孩子包包子了。可车票已买了,没办法,我还是上了车。就在车快开的时候,我看见车下有因没买到票坐不上车的而急得团团转的人。我忽然有了卖票的想法,心想着票卖了,买肉的钱就有了。于是,我下了车,把票卖了出去。
想着孩子吃着满口肉的包子,我就感觉特高兴。我哼起了小曲,脚下也如生风般越走越快。
一路上没见有卖生肉的。走到张家产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小贩在卖猪头肉。我就想着秋最爱吃肉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掏出卷成球的那2块5毛钱,换成了香喷喷的猪头肉了。
天越来越黑了,我着急忙慌地靠右边向前走,不敢回头看,就怕有坏人跟着。不想,走着走着,前面来了一辆汽车,车灯亮的晃眼,本就靠道边的我,向旁边一闪,掉进了路旁的小沟里了,右脚脖子扭了,我费老劲才爬出来,疼得我脚不敢下地,我硬撑着走回来了。
我一手用毛巾擦着妈妈湿漉漉的额头,一手摸着妈妈肿胀的脚踝。想着妈妈为了省出2块5毛钱的肉钱,宁愿脚底磨泡也要走40多里地。我泪流满面,呜咽成声。妈妈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别哭,我没事,已经不太疼了。”我知道妈妈又说“谎”了。
真的不疼吗?反正我是不信的。物质匮乏的年代,妈妈不爱吃鱼、肉吗?我不信。妈妈不想我吗?我更不信。我只爱吃虾头,不爱吃虾肉?闺女现在信,将来肯定也不信。
不养儿难知父母恩。自从当了妈以后,我才读懂了妈妈,明白了妈妈所有的“谎”言里都藏着深深的“爱”!
姜爱华,文登区作协会员,故事动力高级终身学员。
作品散见于《文登文艺》《山东青年作家》《知识窗》《年轻人.职教与就业》《威海晚报》等刊物报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