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尘飞
走在街上,还经常会看见路口或小区旁,三三两两的老人聚在一起闲聊,我想起小城的老头市来。
老头市,这个名字怎么来的,我至今也搞不清楚,在我童年少年的记忆中,就是老人们扎堆站(玩)的地方。
上世纪七十年代,文城的老头市就在现电脑城路北,为什么在那块地儿,我认真琢磨了一下,当时那个地方,向西是县政府、人民剧场、143医院正门和百货大楼、二百货,太闹；向南,是县广播站和大众饭店,早晚听广播,中午听(闻)味道；向东是小卖部、钟表店、理发馆、缝纫社；向北是粮油蔬菜水产门市和最密集的村居,东西南北都是几十米路程,啥都方便,就像北京城外的天津卫,热而不闹,闹而取静,关键是旁边还有一河北村的茶水炉子,黑天白日水烧得呜呜响,这真合老人们的适了。
当时那里有一面很高大的语录牌,即用水泥做的宣传墙,语录牌的内容经常换,今天是宣传上山下乡的,明天是打倒美帝国主义的,图文并茂,但墙根儿下的老人们基本没换,走了的也许是真走了,一年四季,除非特殊天气,每天都有二、三十位老人聚在那里,三五成堆,四六成群,带板凳儿马扎儿的坐着,没带的就靠墙根儿蹲着,一色的抽旱烟,不过有的用烟袋,有的卷纸喇叭罢了,虽然那时候穿衣服都很单调,全是黑灰色的,老远一看,烟雾缭绕,黑乎乎一面子,但细看其中也很有讲究,比如烟袋,有的烟嘴儿和烟荷包的缀饰,或红或绿,滋润绵滑,一看就很讲究,现在想,说百年老料,都不为过；烟,有的烟叶赤黄响酥,包里一捏出来,喷鼻沁香,有的暗红汰软,一搓一卷,一股子辣喉味儿；大部分不戴帽子,戴帽子,冬天有扣毛耳窝儿的,夏、春秋有前帽沿插纸板儿的；穿棉鞋,有穿露棉花用绳儿绑的,有穿自家缝制条绒帮儿大棉乌拉靴的,也有穿翻黄皮子绿帮儿里面带层羊毛的。其实,从这些细节,就可以透露出这些老人们有着十分不同的家境和人生经历。
至于他们每天都在聊什么,那时候的我真是没有认真听过,也听不明白,反正每天早晨上学路过那里,总有已经过去坐着的；下午放学经过,总有坐着还没走的,一个感觉是说的总是在说,听的总是在听,笑的每次都能看见在乐,闷的每次都能看见在呆,即便偶有争执也是几人附和,其他人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在继续谈论着他们自己的话题。
也有很热闹的时候,有件事我印象特深,一天,我放学远远就望见那里老人们围成一整圈,看着一个人在表演什么,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戴着毡礼帽、穿棕皮夹克、黑宽腿裤、白网皮鞋在当时可以说时髦到极点的老人,动作夸张地把脚向里扣着走路,滑稽的表情引的围观者哈哈大笑,我听旁边人说这位老者从东北回来,没事就过来凑凑搞乐儿,他哥哥是河北村的旅日华侨,他哥哥也就是那位华侨我知道,我在河北小学读三年级那年,他为学校捐了一些学习用具和每班一个篮球,我们还和老人合了集体照,那是我第一次见照相机、照彩照,他叫郭永恂。
说来,老头市虽然是个特定的圈子,也是一个小社会,老人们在老头市里,也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所不同的也许就是比大社会更真实一些而已。
哪一年,我忘记了,语录牌前开始用木杆子围了起来,或者卖水果,或者卖衣服、面盆、暖瓶等日常生活用品,反正老人们是不能在那里呆了。
后来,语录牌也拆了,建起了厂房,偶而还看见几位颇有些顽固的老人,在那厂房的墙根窗下叫劲唠嗑儿,显得那么孤寂,再后来,厂房临街窗都打开变成了一家家手机门市,出入的就是年轻人了。
最近,我看那地方开了家蛋糕店,现在的孩子,不管老人喜欢不喜欢,过生日都买蛋糕,不由得老人想还是不想,也许是老人们在天有灵吧,记挂着他们那块地儿,不管是喜欢不喜欢......
于尘飞,笔名晨风,男,1965.9.出生,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历史系,威海市文登区作协会员,现任威海市文登区行政审批服务局党组成员、副局长,所创作散文、小说散发于《威海日报》、《威海传媒网》、《文登文艺》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