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在生命里的压岁钱
2016年02月2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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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何卫平

    小时候过年,最高兴的事除了穿新衣服,就是收压岁钱。
  那时候一两块的压岁钱就是个大数目了。记得有一年,母亲特意去集上的信用社换了十张崭新贰元的票子,大年初一的早上,刚吃完饺子母亲就发给我和弟弟一人一张。那么挺刮的新钱啊,我还没有见过,我和弟弟用手一遍遍地捋着,举着看,不料弟弟的食指竟被新钱的边儿划了一道口子。母亲连忙涂上了紫药水,让我们把钱压在枕头下,不要再玩了。
  那些年我父亲是镇上的干部,父母亲严禁我们当着别人的面向他们要钱,更不允许收别人给的压岁钱。有一次,一个人来找父亲办事,五岁的弟弟向父亲要钱买糖豆吃,父亲摸兜没摸出来,那个人就赶紧递给弟弟一元,弟弟伸手要接,被父亲打了手。等客人走后,父亲又扒开弟弟的裤子猛打:“叫你再守着外人要钱!”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压岁钱主要是家人给的,很少收外人的,除了我母亲的同学凤娥姨。
  凤娥姨家在河南贾赛,她来的时候,会发给我们压岁钱。她总是愁容满面,唉声叹气,只有在给我们钱的时候才有笑容。母亲也曾不让她给,但她执意要发:“给孩子呢,心意。”母亲也就不再拦她。她每次都揽了我在怀里,用手在我头上比划着:“又长高了!”然后把五毛钱塞在我的衣兜里。她给的钱总是脏兮兮的,很破旧,象她车上挂的旧提包。我把收到的压岁钱塞进一个小茶叶盒里,再把盒子藏到抽屉夹层,弟弟则跑出去买甜秫秸。她则坐在堂屋里和母亲聊天,聊婆家里的穷困,聊娘家兄弟如何不孝顺。每次聊到亲娘的悲苦,就用手帕不时地擦泪,母亲也一旁陪着落泪。走的时候,她拿来的礼母亲只留两包贾赛豆腐干,然后给他们提一兜花糕、蒸肉、水果,再把我和弟弟的旧衣服收拾给他们一大包,又偷偷掖给她的孩子每人五元。
  我大约八岁那个春节,我的二姑订亲。准二姑父穿着军装,帽子上还有个红红的五角星,英俊威武。一家子围坐桌前吃饭,热热闹闹,喜气盈盈。吃完饭,他笑着向我走来,要塞给我五元钱。我羞赧地自己挤到角落里不知所措,一边用手无力地推脱着,一边偷偷抬起眼睛望母亲。母亲含笑说:“不是外人,拿着吧。”我这才捏住钱小心放进了兜里。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现在发给孩子的压岁钱,都是成百上千了。每当儿子害羞地推托着抬眼看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当年的我,想起身着戎装,气宇轩昂的二姑父,想起愁苦的凤娥姨,想起那些一穷二白的时光里难忘的瞬间。它就那样沉淀在你的生命里,无声无息,无悲无喜,却泛着些许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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