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远
牙齿属于骨骼的一部分,是人体的重要器官。它与年龄密切相关,“龄”字乃“齿”加“令”,指齿龄。牙齿担负着繁重的任务,一日三餐,外加零食,还有瓜果梨枣,乱七八糟,有人甚至用牙齿开啤酒瓶盖,啃蹄嚼筋,做梦的时候磨牙,怒火冲天的时候又咬牙切齿,都无端地损害着牙齿。
小时候不懂什么乳牙、恒牙,伙伴们谁的牙掉了以后,我们就唱儿歌加以嘲笑:“豁巴牙子啃苦瓜,一啃啃到老五家……”上初中时学习鲁迅的散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边有“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恰巧我们班有个同学打篮球把一颗牙磕去四分之一,露出一个小洞,成为我们活学活用这句话的对象。看来,牙齿残缺,豁牙半齿,撒风漏气,影响形象,还要被人嘲笑。而镶补牙齿,不仅能提升形象,还能提振精神,“留洋头的不戴帽,镶金牙的自来笑”,在那个时代,很多人看不起或不愿去看牙病,谁要是能镶上金牙,那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时髦,所以,要不时地笑出来炫耀一下。
那年,我三十岁刚出头,还在县里工作,深更半夜,头突然痛起来了,痛得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直打滚。妻子是医生,但是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头痛吓坏了,搞不清什么病因,束手无策,只好先给我吃了止痛药,熬到天亮,坐上车去济宁精神病医院,看看是不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医生问这问那,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让张开嘴看牙齿,这才找到病因,原来我口腔的左上方有一颗牙齿龋了个洞,神经暴露出来了,所以痛得厉害,让我赶快去口腔医院找牙医看病。我火急火燎地到了口腔医院,医生一照,果然是一颗牙齿坏了个洞。医生告诉我,这一次先把暴露出来的神经封堵住,就不会那么痛了,但是不能先补,只能是先吃消炎药,一周之后再来补。
一周之后,我如约来到口腔医院。医生对病人的牙齿还是很珍惜的,告诉我先补上看看,实在不行再拔掉。医生像上了战场的战士,全副武装,除了白大褂、大口罩、卫生帽之外,头上还戴着反光镜,武器更是齐全地排列在那儿,扳子、钳子、镊子、凿子、电钻,犹如古战场上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我躺在专用诊疗椅上,张大嘴巴,医生先用砂轮打磨牙齿洞口的周边。喉咙里堵着口水,掺和着打磨掉的牙齿粉末,真是如鲠在喉,但你不能随便吐,要进行完一个程序再吐到流水槽里。砂轮每碰到我的牙齿上,我的神经就猛地紧张起来,全身拿劲,每哧啦一下,我都向上挺起腰,蜷起腿,要逃离的样子。尤其是碰到神经,像遭电击一样钻心的痛。怎奈我整个身体躺在诊疗椅上,像一只小绵羊被绑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经过一番细致的打磨,总算告一段落,打磨好了,医生给塞进填充物,算是把牙补上了,但又告诉我,你这个牙刚才打磨的时候已经出现裂痕了,这样补上也撑不了多长时间,看看再说吧,如果实在不行就要拔掉。
过了几个月,我从县城调到市里工作,到口腔医院看牙方便多了。没多久,那颗牙齿又出现了故障,我再次到口腔医院就诊。医生说,还是下决心拔掉吧,以免后患。打磨牙的刺耳噪音和钻心疼痛换来的成果我不想马上扔掉,我让医生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维持。医生坚持要拔,我无可奈何,只能遵从。其间又连续就诊几次,才开始正式拔牙。医生先在我的牙龈上打了麻药,实行局部麻醉,但是我的头脑还很清醒,感觉到医生先剥离那颗牙周边的牙肉,然后开始用钳子拔,拔不干净的地方,再用凿子一点一点地凿,像开山打石,不,比开山打石要复杂得多。医生不断地变换着工具,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拔、扭、锤、凿、剔、镊、刮、擦,尽管打了麻药,剧烈的疼痛还是一阵阵向我袭来……终于,我的那颗牙拔出来了!我满嘴是血,浑身瘫软,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拔完牙之后,还要到医院去咬牙模,按照牙模定做假牙,一切准备就绪后,再去安装假牙。谢天谢地,历时一年多的这项浩大工程终于宣告结束了。
小小的一颗牙齿,大大地牵扯了精力,几经折腾,才算彻底解决了问题。“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你若不认真对待它,它真的要“以牙还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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