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光的流逝,三寸金莲越来越少了。(资料片)
黄露泉村李奶奶的一双“三寸金莲”已经走过94个年头。
最近老是梦见奶奶,梦见奶奶那双尖而细小的双脚。小时候对奶奶天天缠着的双脚充满着神秘的感觉,直到一次奶奶洗脚的时候才看到了她真实的小脚面目,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寸金莲”。看着奶奶变形严重的小脚,想起走路时的小碎步及不稳步态中导致的身体略有前倾,这种异样难道就是那个时代的一种特有的美?
现在才慢慢地懂得,原来缠足是古代的一种陋习,就是从女孩子时期开始把双脚用布裹起来,使其逐渐变得又尖又小。否则在那个愚昧的年代,不缠足的女孩子可能会因嫁不出去而备受非议,与其忍受长期的精神折磨倒不如忍受屈从。
可惜奶奶已经离世三十多年,如果还在的话也已是九十多岁的人了,也就是说像奶奶一样的小脚奶奶们大多应是九十岁上下的年纪吧。梦中醒来,我就产生了去走访这些小脚奶奶的想法,一不是冲动二不是想借机达到什么目的,就是想看看像奶奶一样的小脚奶奶们现在的状况。听说平原地区的小脚奶奶们很少了,山区还多些。于是借雨后清爽的周末携友开车奔往章丘南部山区,与世上最后的小脚奶奶们亲密接触,或许十多年后她们真的会成为流行缠足千年的“绝唱”。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期盼和大家留下一份共同的念想吧。
黄露泉村是一个三面环山且环境优美的三百多口人的小村庄,村居依山而建,泉水在村中顺河西流,九十四岁的李奶奶正好在临河而建房前的榆树下乘凉,小脚而又缠着裹腿(脚腕部)黑布的老传统迅即吸引了笔者的目光。李奶奶身体不错,耳不聋眼不花,交流十分顺畅。她从十二岁就被大人强迫裹足,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不缠足除了要受到大人的呵斥外,还被街里街坊瞧不起,可能长大后真的会连个婆家都找不到,只有忍痛适应。白天缠足晚上放松,开始时疼得一整宿都睡不着,只有反复揉搓而慢慢缓解,快天明时才疲劳地睡着,过一段时间后也就习惯了。李奶奶家境稍差些,但很乐观,吃饭还算不错。意外的是和李奶奶交流时,她的玩伴一直在嘻嘻地笑着,一问才知今年已九十三岁,只不过是小时候对缠足频繁抗拒,最终使缠足半途而废,双脚明显比缠过足的大些但比现在的人小些。两个李奶奶就是村里的宝,在村子中论女性年龄及缠足经历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和经历,此番算是没有白来。
水龙洞村是三赵线东去大山深处路上的一个千人大村,地里位置优越,有山有水,经济相对其他山村来说算比较富裕一些。在村头三岔路口树下乘凉的一群人中,一位白发苍苍的王奶奶成为了笔者关注的目标,一问今年已经九十五岁了,除了牙齿部分缺损外,身体非常棒。尽管旁边一位中年妇女一口一个老家伙的指点说她能吃能喝能睡有福,七十多岁的儿子和儿媳都孝顺,王奶奶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缝,不急也不躁,心态特别好。从王奶奶口中得知,她七岁开始缠足至今已八十八年。那时年龄小忍不住还想出去玩,所以缠足对王奶奶来说真正成了痛苦。以至于缠得脚底起了水疱化了脓。尽管这样大人还是强迫她缠着,遭的那份罪奶奶说就别提了,别人一般半年多就习惯了,可她用了两三年才行。好在最终缠足成功,在同龄女性中算是缠得比较好的称得上的“三寸金莲”。王奶奶说那时的女孩都这样,大人说啥时候缠就得缠,一般不能反抗,要不大人在街里街坊中也没有面子,抬不起头,只有默默承受。当和王奶奶告别时,她高兴地说有时候还能自己啃上一只扒鸡,吃个大馍馍,从奶奶的笑容里看到了对现有生活的满足感。
石匣村是位于大山深处的一个千人以上的古村庄,村西源源不断的泉水是全村人的水源地,跨河而建的老草房隐约可见。街头的于奶奶首先进入笔者的眼睑,小脚的她端坐在那里,有几个中年妇女围坐在一起,原来她们是一家子。于奶奶今年八十五岁,十二岁开始缠足,因当时急于成功而致使脚趾后部分骨折,脚部前后骨质呈游离状态,造成严重变形。于奶奶说当时二十岁结婚,老头子才十五岁,结婚第二天即剪去头发放开缠足,因为已经建国了不允许再那样做。当于奶奶脱下袜子让瞅瞅小脚时,笔者实在是不忍直视,想象得出当时是多么的痛苦不堪。现在于奶奶需要依靠拐杖行走,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人心疼。当问起村里还有多少缠足的奶奶时,于奶奶笑笑说:“多了去了。”这一句话很令笔者惊讶,其他的村子一般只剩下几个小脚奶奶了,怎么这里这么多?于奶奶说村里约有四十个,最小的八十一岁,最大的九十九岁,以八十五岁以上的居多。当笔者提出想采访九十九岁的奶奶时,老人说别去了,常年卧床,家里有点乱,只好放弃。
走访到这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缠足是痛苦的,小脚奶奶们经历了风霜雪雨的背后或许还有隐藏着的悲惨故事。通过走访和结合文献综述可知,现存小脚奶奶们的年龄在八十岁以上,而九十岁左右的居多,超过百岁的是极少数。缠足年限大多在七十年以上,大部分是在土地革命初期(1927年8月),部分是在土地革命之前；极少数是在解放战争后期至建国时,此后再无缠足情况出现,章丘的小脚奶奶只是全国的一个缩影。建国之前几年的部分缠足奶奶大多是居于偏僻的山区乡村,对外界信息知之甚少,所以才出现了缠足放足晚的情况。
写到这里,笔者忍不住想问缠足到底是谁的“馊主意”?有人说是南唐李后主,也有人说是另有其人。现在看来是谁已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希望人们多给予小脚奶奶们一些关怀和体贴,让她们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和社会的关爱那才是最最应该的。因为她们少女时期已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应该让她们有个幸福的晚年。祝福小脚奶奶们!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