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杏林
每年秋天,只要在院子里见到那种俗称“蹲倒驴”的草,我就像遇到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觉得特别亲切,不是驻足看看,就是用劲儿拔一棵拿回家。
有一次,孙子见我拿回一把草,便吆喝起来:“奶奶捡垃圾回来了!”我笑着说:“你可不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草可不是垃圾,是宝物!”孙子大惑不解。于是,我从七十多年来做饭燃料的变化说起,让他了解过去,对比现在,从而知道社会的变化、发展和进步。
我把我所用过的家庭燃料分为草、煤、气三个阶段。
在我小的时候,虽已有了煤,但卖煤的又少,又远。煤还贵,正好我们家住在济南城边,周围广阔的原野里,有取之不尽的燃料,树枝、树叶、野草到处都是。当年,我们家做饭,用大锅头拉风箱,主要烧草,掺着烧煤面儿。一到秋天,我们姐妹几个,有空就去拔草,背回家,放在院子里晒干后,就垛在杂物棚里备用。棚子里储备最多的,就是晒干的“蹲倒驴”。这种草泼辣,须根多且扎得深,所以生命力强,长得茂盛,草叶粗韧湿滑。拔这种草相当费力,必须边拔边晃悠,以便松动密密的须根,等连根拔起时,常常因溜了手或用力过猛而蹲倒在地,所以戏称这草为“蹲倒驴”。不过这种草,个大,根多,烟少,火苗旺,烧火好用。正是童年时结下的缘,所以至今见了这种草还不忘旧情,依然亲切。和“蹲倒驴”的这种感情,不说明原委,小孙子如何能理解?
解放后的二十多年里,我们家一直烧煤。冬天烤火,用带烟囱的花盆炉子,烧块儿煤。平时做饭,仍拉风箱用大锅头,烧煤面儿。因煤面儿撒在火上,不撑时候,老得撒,一手拉风箱,一手添煤,又脏又忙活。后来就学着和煤饼,即在煤面儿里掺上黄土,倒上适量水,和匀,摊在地上,切成块儿。先整体晒,再一块块立起来晒,直到晒干。做煤饼虽然费事,可烧着省点劲儿。
再以后,有机制煤球了。煤球比自己做的煤饼可是规矩了,像杏那么大,扁圆光滑,小孩有时都拿煤球当玩意儿。随着烧煤球的普及,炉子也改装了。铁的专用炉,我们冬天取暖用;做饭,还是用自己盘的土灶,灶内套上炉膛,下安炉箅子,烧煤球很配套。只是点煤球很慢,有时需要连吹加扇的,才点着了,夜里一般可以将火封上。不过一旦封火失败,早饭就别做了,那时又没有早餐店,只好吃碗香油酱油泡窝头,赶紧上班。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蜂窝煤问世,这比煤球又先进了。还有了与蜂窝煤配套的炉膛和一应烧火工具,如:夹蜂窝的火钳、捅眼儿的铁锥、封炉子的铁镲等。烧蜂窝煤,且不说,票证年代熬夜排队买煤的辛苦,自己拉煤搬煤的劳累,引燃蜂窝煤的难耐,天天倒渣土的繁重,单说蜂窝煤本身,还是好处多多的。用它,避免了烧草的烟熏火燎,避免了煤炭的黑烟滚滚,避免了煤球的勤加易灭,用它,倒是干净一点,省事一点。
三十多年前用上了煤气,确实方便多了。不过,一开始用煤气罐,也有着急上火的时候。因罐装的煤气有限,碰上做着做着饭没气了,就赶紧晃罐,或把罐蹲到温水盆里,借以激活残渣里的那点余气儿,好将就着把饭做熟。实在不行了,就得将锅端到邻居家做。好在,那时的邻居都很和睦友好,而且彼此都经历过这种困扰和无奈,所以都热心痛快慷慨地答应,甚至礼让先做。
现如今,用管道天然气。一拧开关,打着火就做饭,大火小火随意调,急火慢火好掌控,只要注意安全,过去那些经历过的因燃料而产生的着急、麻烦、劳累,全都不复存在了。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
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