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杰
楞子已是第三个晚上来找村主任文波了,可文波家依旧是铁将军把门。今天上午路过村委会门口时,他还听见文波说话。
楞子前几天才从哈尔滨回来。他这些年跑农产品购销有了点积蓄,这次回来,他想把自家的小楼盖起来。现在他住着的五间北屋还是他结婚前盖起来的,那时家里穷,但他娘他爷还是东挪西借求亲告友,盖起了五间熟墙屋。那五间熟墙屋在当时可算是村里最好的屋,就是搁在现在也还算村里的上等宅子。眼下,他的儿子也到了找媳妇的年龄了。二层楼盖起来后,二楼住儿子儿媳,一楼他两口子住,当然,盖三层的也行,那第三层就给孙子留着,等孙子结了婚,一家三代就住在一起,楼上楼下,其乐融融。村里已不新划宅基地了,他打算原拆原盖,可原拆原盖也得到上面办手续。他知道手续不好办,可不办手续上面就会来查。上面来人都是先找村里,到时候让文波给挡一挡,他和文波小学初中都是同学,这个忙文波还是会帮的。个把月新楼就盖起来了,一起来就搬进去,只要人进去了,就万事大吉了。
楞子掏出手机给文波打电话,打了三遍却一直没人接。
起风了。看看天要下雨,楞子就打算先回去。
楞子转身走了几步,就与迎面跑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两提茅台酒也差点掉在了地上。楞子看不清是谁,正要骂一句,听见那个人说:“走,赶紧去和我帮帮忙!”
哦,原来是文波。
文波打开大门,从南屋里抱出一团什么东西就往外跑。楞子把酒放在南屋里也跟着跑了出去。他不知道文波要去哪里,甚至也辨不清文波是在向哪一个方向跑。
十几分钟后,文波终于停了下来。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楞子这才看清文波是抱着一捆塑料布。
文波一边解塑料布一边说:“孩子她娘在市医院动手术,我听天气预报说夜里有大雨,就紧赶慢赶往回跑。这屋子来不及修了,咱先把塑料布盖到上面遮一遮……”还未说完,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这次,楞子才看见了前边的那间小屋。那是生产队时的场院屋子,他爷他娘给他娶上媳妇以后,婆媳矛盾不断升级,先是分了家,爷和娘住西头两间,他和妻子住东头三间,媳妇一分钱的账也不要。可这样也不行,后来就在院子中间垒上了隔墙,这样还是不行……他爷他娘就搬到这里来了。开始,他隔个半月二十天还来打个逛,这几年是一次也没有来,他甚至想不起这个世界上还有娘和爷了……
楞子像遭了雷击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文波回头认出了楞子,就狠狠地跺了他一脚,骂着让他滚蛋。
楞子一下子跪下来,任雨鞭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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